李氏黑沉着一張臉，開門從屋裡走了出來。

　　 “有什麼話要說？”

　　 江光理見她不但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還這麼趾高氣揚的，臉上的神色也冷淡了下來，伸手拽了她的手腕。

　　 “你跟我過來，有些事情到阿娘跟前說清楚。”

　　 李氏被他拉得一個踉跄，心中更覺氣怒，不過是吵幾句嘴，就敢跟她動手，長此這麼下去，她以後豈不是要變成李婆子那樣的人，三天兩頭就要被男人打一頓。

　　 “江光理，你給我松開，你要是敢動手打我，我娘家兄弟不會放過你。”

　　 “我哪有動手打你，不過是讓你來阿娘這裡把事情說清楚而已。”他可沒有動手打女人的習慣，真要敢動手，阿娘都不會饒了他。

　　 “那你松手，放開我。”李氏嚷嚷道。

　　 看兩人拉扯着過來，蘇婆子眉頭皺成一團：“好了，把她放開吧。”

　　 江光理聞言，就松開了手，隻是眉眼間更冷淡了，多年夫妻，從來沒動過她一根指頭，居然覺得他會打她，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蘇婆子沒有立即說話，而是目光在李氏的身上打量着，這個兒媳婦是她當年親自挑的，覺得她性子文靜，是個老實人，哪知道她卻看走眼了，這人可一點都不老實。

　　 輕歎了一聲，才開口問道：“家裡的鴨絨是怎麼回事，經你手之後，就越來越少，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把鴨絨偷偷拿去賣給宋婆子了？”

　　 李氏原本還很理直氣壯，突然聽麼這話，整個人都僵住了，這事兒她做得十分隐密，都是家裡沒人的時候才動的手，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但是現在，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阿、阿娘，你是不是弄錯了，好好的，鴨絨怎麼會少。”

　　 “好好的，鴨絨是不會少，但家裡出了家賊，鴨絨可不就變少了嘛！”蘇婆子神色間很是失望，繼續道：“你以為你做的事沒人發現，宋婆子家的鴨絨是哪來的？”

　　 “也有可能是他們自己在外面買來的啊！”

　　 “鴨絨在外面可不好買，這一點光理就最清楚，最開始的時候，三五天才能從外面帶回來一點，也就是時間長了，不少人都知道鴨絨能賣錢後，才慢慢收得多了些。”若是能随便就能買到的東西，也不會是這麼高的價格了。

　　 “再說了，宋婆子那兒子，也就是個面子貨，除了長得好看外，沒别的本事，下地幹活不成，讓他去外面賣個東西也賣不出去，你讓他去外面買鴨絨，指定一根鴨毛都買不到。”

　　 說到這兒，蘇婆子冷笑了一聲，繼續道：“讓他們自己去買鴨絨，根本買不到，也隻有可能是從你手裡買到的，她給你多少錢呢，你就把鴨絨賣給她了，也或者說，你也覺得江光宗好看，不要錢就把鴨絨送給他了？”

　　 那江光宗五官長得好，又細皮嫩肉，跟人說話時也斯斯文文的，村裡不少婦人們，沒少拿他私下打趣。

　　 聽到這話，江光理一臉兇狠的看向李氏，他模樣長得也還可以，隻是經常下地幹活，養得沒人白淨，當然更沒有人家斯文，說話很多時候也是扯着大嗓門，為這事兒，李氏私下沒少說他，讓他學學江光宗的斯文樣，以前還真沒這些放在心上，男人要什麼斯文。

　　 但現在想想，李氏莫不是早就瞧不上他，心裡想着江光宗呢，事關男人尊嚴，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對上江光理那吃人的目光，李氏身形晃了晃，一個勁搖頭：“沒有，我沒有那樣的想法，除了覺得他好看之外，對他沒有任何想法。”

　　 好看不能當飯吃啊，幹啥啥不行，她如何也不會看上這樣的人。

　　 “不管你是什麼想法，家裡的鴨絨已經落在他們手裡，這你要怎麼說？”蘇婆子問道。

　　 江光理也質問道：“你趕緊說清楚，是不是把我每天辛苦收來的鴨絨，白送給江光宗了？”

　　 真要是這樣，他能氣得吐血。

　　 這什麼跟什麼啊，李氏都覺得自己要說不清楚了，事關她清白名聲，這等事情要是不說清楚，她以後還怎麼活，她對江光宗絕對沒有任何想法，除了好看，别無用處，根本就是靠不住的。

　　 “沒有，沒有白送。”她急切的解釋道：“也不是給江光宗，我是賣給宋秋花的，她出二十文一兩，比杜青娘這邊多出了五文，我就賣了一些給她，我這也是為了家裡着想啊，想為家裡多賺些錢。”

　　 說到後面，她聲音越發的低了起來。

　　 “說得好聽是為家裡賺錢，你這到手的錢，我可一文錢也沒見着啊，不都全在你自個的荷包裡收着麼？”蘇婆子心裡那個氣啊！

　　 倒不是氣那錢沒落在自己手裡，是氣家裡居然出了個家賊，他們一家子也是夠心大的，一直都沒發現，要不是杜青娘那邊覺得數量少了，才問了這麼一句，不然，他們還要一直被蒙在鼓裡呢。

　　 “那個，那個……”李氏隻覺得有口難言，這個錢她哪敢拿出來啊，再說了，她也是想賺點私房。

　　 “總共賺了多少錢？”蘇婆子問道。

　　 這個問題，江光理微頓了一下，目光也看向李氏。

　　 “有，有一兩多銀子。”這話她答得心虛得很。

　　 平常她手裡也沒什麼錢，有這麼一筆錢在手裡，她覺得底氣都足了，但是現在……

　　 蘇婆子吸了口氣，這才接手沒多長時間，就給自己攢下一兩多銀子，也虧得發現得早，要是長此這麼下去，還不知要攢多少銀子在手裡。

　　 江光理也很意外，居然攢了這麼多嗎，也就是今年，跟着杜青娘做生意，家裡賺到不少錢，若是平常年月，一年到頭忙碌下來，也攢不下幾兩銀子，她短短時間就攢下一兩多，也是夠厲害了。

　　 “銀子呢，都拿出來。”蘇婆子道。

　　 李氏頓時眼神亂飄，根本不敢接這個話。

　　 江光理在旁邊看得都急了，開口道：“阿娘叫你把錢拿出來，這樣得來的錢，來路都不正當，還是交給阿娘的好。”

　　 而且這錢本來也該歸家裡，她偷賣家裡的鴨絨，這事兒本就是她不對。

　　 “我，我把錢給娘家兄弟了。”

　　 她這話一出，母子倆頓時都沉默了。

　　 興許是覺得太過安靜，李氏心慌得不行，便又連忙解釋道：“我是看他們日子過得艱難，所以就給了，手裡的錢給出去，還能再賺嘛！”

　　 沒花多長時間，就攢下一兩多銀子，後面還能賺得更多，就是沒料到，會被他們發現，明明她都做得很小心了。

　　 蘇婆子冷笑了一聲：“合着這是拿我家的東西，去貼補你娘家去了，你倒真是個孝順女兒。”

　　 “我們家現在日子好過起來，幫扶我娘家一把，這也沒什麼吧，而且這錢也是我自己賺來的。”

　　 都這份上了，她還能理直氣壯，蘇婆子都不知說點什麼好了。

　　 “這錢是你賺來的嗎，這是你偷家裡的東西拿去賣得來的，還自己賺來的，當自己有多大本事似的，說得不好聽，你就是個賊。”

　　 原本還想着，她攢下錢來存着做私房，補貼家用，或是用在孩子身上，怎麼着這錢也是落在自家，倒是沒想到，她竟是個大方人兒，直接把錢給娘家人了，呵。

　　 “光理，你也看到了，這媳婦咱們家不能留，既然一心念着娘家，那就回娘家去好了。”

　　 李氏一臉驚恐：“阿娘！”

　　 “别叫我阿娘，你做這些事情時，可沒想過我是你阿娘。”蘇婆子冷聲道。

　　 李氏轉頭看向江光理，江光理則是沒說話，隻将頭扭向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