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2章 北境變化
第1492章 北境變化
“沒想到,”耶律齊的視線收了回來,落回眼前這個被高大嶄新城牆環繞的村落,語氣裡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清晰的震動,“短短一年,這裡竟成了許多人拖家帶口、千裡跋涉也要投奔的地方。-s?o,e¨o\.!i\n!f.o,”他擡手指了指城牆内側忙碌的景象。
順着他的手指看去,村落内部井然有序。新起的磚瓦房雖然簡陋,卻堅固整潔,不少屋頂正冒着炊煙。村中央的空地上,搭起了幾排寬敞的棚子,裡面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和織布機的“哐當”聲。
幾個簡易的作坊已經初具規模,鐵匠鋪爐火熊熊,木匠鋪刨花飛舞,織布坊的婦人手腳麻利。村西頭用原木圍起了一個不小的院子,隐約傳來孩童們跟着念誦的稚嫩聲音——那是剛剛辦起來的學校。
人們臉上的神情不再是死灰般的絕望或兇狠的戾氣,而是一種帶着希望的忙碌。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嶄新的,顔色靓麗,成為風景線。
互相碰面時,會點頭招呼,甚至開一兩句玩笑。一種久違的、屬于正常人的活氣,在這片土地上重新彌漫開來。
“百姓能安居樂業,”耶律齊的目光銳利如鷹,緩緩掃過城牆的每一處細節,“更沒想到的是,這看似不起眼的村落,如今的防禦,竟已做到如此地步。[比???奇?t中D÷¤文′網±¤ )&最`新{章|o節§更?.2新3¨;快′”
他的目光停留在城牆上:牆體厚實,遠超普通村寨,基礎是用巨大的條石壘砌,上面堆砌着水泥,十分結實,極其堅硬。
牆頂寬闊,可容三四人并行。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向外突出的方形墩台——馬面,守軍可以在此形成交叉火力,讓攀爬城牆的敵人無處藏身。
城牆四角,聳立着高大的角樓,視野覆蓋整個村落和外圍曠野。沿着城牆内側,一條寬闊的馳道環通,方便兵員物資快速調動。
除此之外,上面還搭建着炮樓,那黑洞洞的大炮就放在城樓上,瞧着就震懾,令人望而生畏。
更讓他心驚的是那些防禦設施:女牆垛口後面,一架架新制的硬弩閃着寒光,粗大的弩臂繃緊,箭槽裡是打磨得極其鋒利的鐵簇重箭,箭頭在陽光下泛着幽藍,顯然是淬了毒。
城牆的關鍵節點後面,甚至安置着幾架小型的投石機,結構精巧,一看便知出自行家之手。£?e鴻?特[小{說:網= ]**無÷錯ˉ?|内)§容§]牆根下,深深挖掘了壕溝,裡面插滿了削尖的木樁,覆蓋着浮土僞裝。
進出村落唯一的通道,是那道厚達尺餘、包裹着鐵皮的沉重寨門,門後設有粗大的橫木門闩。寨門上方,懸着一座堅固的敵樓,居高臨下控制着入口。
這絕非一個普通村莊應有的防禦力量。其設計之巧妙,用料之紮實,配置之精良,甚至超過了許多邊鎮的衛所。
這已不是簡單的據守,而是構築起一個立體的、足以讓任何來犯之敵付出慘重代價的死亡陷阱。固若金湯——耶律齊在心中無聲地重複着這四個字,再貼切不過。風掠過牆頭,帶着鐵器與松木混合的冷硬氣息,那是屬于堡壘的獨特味道。
“而這些,”耶律齊終于将目光完全落回季如歌身上,那目光深邃,帶着一種審視,也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服,“季村長,皆因你這村子。是你領着這些人,生生從爛泥坑裡爬了出來,把過去那些凄慘的日子,徹底掀翻了。”
她擡手指向城牆下方正在加固壕溝的一群人。那裡塵土飛揚,十幾個漢子正喊着号子,用撬棍奮力挪動一塊巨大的條石,将其嵌入壕溝邊緣。
汗水浸透了他們的粗布短褂,在背上洇出深色的印記,手臂上的肌肉虬結隆起,青筋畢露。其中一個漢子臉上沾滿了泥灰,隻有眼睛顯得格外明亮有神。
他正是王木匠,此刻正用肩膀死死頂住那沉重的石頭,喉嚨裡發出沉悶的吼聲。旁邊有人遞過水瓢,他猛灌了幾口,清涼的水順着他結實的脖頸流下,混着泥灰,在陽光下閃着光。
“看見那個推車的趙老蔫了麼?”季如歌的聲音不高,清晰地傳入耶律齊耳中,“一年前,他婆娘就是餓急了,偷了村霸劉三爺家一把糠,被活活吊死在村口那棵樹上,就在你剛說的那棵歪脖子樹上。”
她的語氣很淡,像在說一件陳年的舊事,“他當時就蹲在樹下,看着,三天三夜沒挪窩,眼睛都直了,跟死人沒兩樣。”
耶律齊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城牆根下,一個佝偻着背、頭發花白的老漢,正推着一輛堆滿碎石的獨輪車,沿着馳道慢慢往前走。他推得很穩,一步一步,低着頭,花白的頭發在風裡飄着幾根。
“後來,”季如歌繼續道,目光沒有離開那老漢,“劉三爺那夥人被我們收拾了。分了糧,也分了地。老蔫叔就守着分給他婆娘的那一小塊地,誰也不讓碰。春天來了,他自己一個人,愣是用手刨,把那塊地給種上了。”她頓了頓,“現在,他是我們村挖溝修牆最賣力的一個。你看他那車石頭,推得比别人都滿。”
耶律齊看着趙老蔫。老漢推着沉重的車,走到一處需要填石的地方停下。他放下車把,也不叫人幫忙,自己彎下腰,默默地、一塊一塊地将車上的大石頭抱下來,壘到牆基處。
他的動作不快,甚至有些吃力,但異常專注。陽光照在他布滿皺紋、沾滿汗水和泥灰的臉上,那渾濁的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沉澱了下去,又有什麼東西重新燃了起來,一種近乎固執的平靜。
“還有那個,”季如歌的下巴朝村口方向揚了揚。村口新設的哨卡旁,站着一個身材異常高大壯碩、臉上帶着一道猙獰刀疤的漢子。他像座鐵塔,抱着胳膊,眼神銳利地掃視着進出的人流。他叫鐵塔,曾是劉三爺手下最兇悍的打手,力氣大得能徒手扳斷牛角,手上沾的血不少。
“鐵塔?”耶律齊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在北境惡人堆裡也算個狠角色。
“對,就是他。”季如歌嘴角似乎彎了一下,“剛分地那會兒,他仗着力氣大,想搶老孫頭家的地。被我當衆放倒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