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語轉頭，與說話的人面對面。

　　 隻見她身後站了一個男子，男子身材極為高大，目視有八尺多（一米八多），除了個子，他的臉也極為出挑，長了一雙好看的丹鳳眼，右眼下的一顆淚痣讓他看起來有些惑人。

　　 大堂内有幾桌婦人，此時都偷偷地往男子身上瞟，有些年輕的女子甚至臉紅了起來，為防别人看見，她們飛快地用帕子把臉遮住。

　　 黎語隻當沒看到她們的變化，挂着客套的笑容問男子：“我是這店裡的東家，請問公子是？”

　　 “小生姓越，名籍。”男子手中捏着一把扇子，在這冬日裡明明應該十分違和，但因為他長得好，反倒多了幾分風流恣意，“是從西北的梁州府回來的，聽聞黎老闆是京城最會做生意的女子，特來見見。”

　　 黎語聽到他姓越，掀了一下眼皮。

　　 昨晚去錦玉樓的姑娘也姓越，所以他們倆是一家人？

　　 *

　　 蹙着眉頭，黎語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半，“越公子謬贊，我其實也是靠着嘉甯郡主才将這店開起來。”

　　 越籍：“黎老闆太謙虛了，嘉甯郡主固然厲害，但若沒有你的手藝，這生意也做不長久。畢竟做吃食生意的話，吃食的味道才是最重要的。”

　　 黎語：“……”

　　 他竟然就這麼在大庭廣衆之下評價嘉甯郡主，是真的膽大？還是他身份貴重，不怕嘉甯郡主找？

　　 *

　　 黎語一時判斷不清。

　　 把心中的疑惑壓下去，她決定暫時不與這人多說。

　　 一是因為大庭廣衆之下不方便，二是因為這人瞧着是個城府深的，在查到他的底細前，保持适當的沉默才最安全。

　　 于是她臉上挂出禮貌的笑：“越公子，店裡事情多，我還有事忙，就不與你多說了。店裡有火鍋，你若想吃，可叫小二幫你點菜。”

　　 言罷，黎語轉身就走，才走兩步，又被越籍叫住：“等等。”

　　 黎語：“越公子還有事？”

　　 越籍指指頭頂，“樓上可有雅間，我想到雅間去吃。”

　　 田嬷嬷也看出了越籍的不一般，不等黎語回答便插話道：“可是不巧，樓上的雅間早就被人占了，暫時沒有位置。”

　　 才說完，有幾個公子從樓上走了下來。

　　 越籍嘴角噙笑，“這不是剛好有位置了嗎？”

　　 田嬷嬷面不改色，道：“怕是要讓越公子您失望了，這剛空出來的雅間兩刻鐘後有其他客人提前訂過，您用不了。”

　　 越籍與她對視，然後刷地一下展開扇子：“那我就坐大堂吧，我許久未回京城，而今好不容易回來，自然要與大家親近親近。”

　　 說完話，他徑首走向空着的桌子邊。

　　 田嬷嬷看向黎語。

　　 黎語：“我們沒有理由趕走他，所以他想留就留吧，不過要讓大家說話做事慎重一些，不該說的别說。”

　　 *

　　 韓铮己經在後院。

　　 他方才把馬車栓到了後門處，之後順勢從後門進到了後院。

　　 他并不知道前面大堂發生的事，因而看到黎語眉心擰着的時候立刻問道：“二嫂，前面有客人搗亂嗎？你好像不高興。”

　　 黎語擺擺手，“沒有客人搗亂，隻是......”

　　 想到什麼，黎語看着他問：“朝堂中有姓越的嗎？”

　　 韓铮想了想，搖頭：“沒有，二嫂，怎麼了？”

　　 黎語帶着韓铮走到一邊，說方才和昨晚的事。

　　 韓铮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這兩個姓越的一定是一家，他們另有所圖。”

　　 黎語的想法也差不多。

　　 不過這姓越的到底想做什麼，她現在是一點都不清楚。

　　 “要不我出去試探一下他吧。”韓铮道：“說不定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黎語不想讓他過去。

　　 韓铮道：“二嫂，我在翰林院幾個月了，有些事你可以讓我試試。”

　　 黎語思忖了片刻，道：“也行，不過你要注意，他不像一個好打發的人。”

　　 *

　　 大堂内，越籍點過火鍋後，主動與附近的幾個婦人說話。

　　 别的不問，就問火鍋店和黎語的情況。

　　 他長得好看，幾乎是問什麼婦人們答什麼。

　　 “你說黎老闆，不用我說你也應該能看出來，她是個有能耐的女子，手下管着那麼多人，卻從沒出過事。”

　　 “火鍋店？黎老闆來之前，京城沒有火鍋店。”

　　 “何止火鍋店，黎老闆來之前，京城也沒有燒烤店呢。”

　　 這些都是自己早就聽說過的，越籍快速地把這幾個話題揭過，然後問黎語有沒有罵過奶茶店和錦玉樓。

　　 “罵？黎老闆罵他們做甚？那兩家店雖說是新開的，對火鍋店的影響卻不大。”

　　 “對啊，奶茶店的東西隻能當零嘴，錦玉樓的話，那裡的菜貴，哪是我們普通人能去的地方，我們還是更喜歡吃火鍋。”

　　 越籍：“......”

　　 他還想說什麼，被韓铮打斷。

　　 韓铮走到越籍的桌子前，“這位客官未免太看輕我二嫂，我二嫂為人坦蕩，同時做一件事，别人做得好、而她做得不好的時候，她隻會努力想辦法讓自己變得和别人一樣厲害。

　　 那奶茶店和錦玉樓的生意确實不錯，但它們也沒有好到讓我二嫂破口大罵的程度。”

　　 *

　　 兩人對視，氣氛隐約緊張起來。

　　 須臾，越籍拱手，“是我說錯了話，對不住。說來，你應該就是今年的新科狀元吧，久仰大名！”

　　 韓铮不鹹不淡地回了個禮，“我是韓铮，不知公子大名，還請賜教。”

　　 越籍又把他的名字報了一遍。

　　 韓铮上下打量他：“我觀越公子的衣着打扮，像是官宦子弟，不知越公子家在何處，如今可有功名？”

　　 沒想到自己被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官這般問詢，越籍唇邊的笑意加深，幹脆地報了個地址。

　　 韓铮在心裡默念了一下位置，這裡離他們搬家前住的地方挺近，等晚上回去就安排人去查。

　　 “韓狀元。”越籍忽然道：“我可否問你一個問題。”

　　 韓铮：“你說。”

　　 越籍緊緊地盯着他的臉，“你可否吃過錦玉樓和奶茶店的東西。”

　　 韓铮：“去過奶茶店，沒去過錦玉樓。”

　　 越籍：“可惜。我推薦韓狀元您去嘗嘗，說實話，我覺得那錦玉樓與你們這火鍋店很像.....”

　　 他停了一下，而後一字一頓道：“那錦玉樓該不會也是黎老闆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