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尚書從來沒有這麼氣憤過，他捂着胸口，幾乎呼吸不上來。

　　 黃夫人趴在床前，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老爺，你一定要為相如報仇啊，一定要把那天殺的賊人抓住，把他千刀萬剮。”

　　 黃尚書咬牙切齒：“我己經派了人去找，今夜便是把那柳葉街翻過來，我也要知道那人是誰。”

　　 他膝下五個兒子，相如是長子，是他傾盡心力培養的繼承人，沒想到就這麼毀了。

　　 黃尚書心疼不己，一會兒的時間便老了五六歲。

　　 黃夫人看着自家兒子尚沒有褪去的紅色的臉，猛地想到一件事，“老爺，明日肯定有人胡說八道，你快派人去看着，别讓他們亂傳。”

　　 *

　　 她不提還好，一提黃尚書更是怄得不行，“晚了，今晚之事己經傳出去了。”

　　 恐怕京中的各家現在都在嘲笑他，笑他生了個不知廉恥的兒子。特别是與他不對付的太子黨，這會兒估計笑得臉都歪了。

　　 黃夫人哭的愈發大聲，“我的兒，你的命怎麼這麼苦！”

　　 這時，有人偷偷摸摸地從外面跑過來。

　　 黃尚書看到，冷喝道：“你大哥出事了，你還不趕緊過來看看！”

　　 *

　　 黃家幼子，也就是差點害死盧勝姐姐的黃小公子黃相懷磨磨蹭蹭走到屋内，探頭往床上看：“爹，我大哥現在怎麼樣？”

　　 “你大哥昏迷不醒。”黃尚書氣的眉毛豎起，上腳踢了黃相懷一下：“就不會跟你二哥三哥西哥學學，他們聽說你大哥出事，早早的就過來了。”

　　 黃相懷一個跳躍躲開，嚷嚷道：“他們來有什麼用，還不是隻能站外面等着。再說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怪大哥，誰讓他總是往青樓跑，若是他今日早早地從賭坊歸家，便不會有這事發生。”

　　 黃夫人沒想到小兒子會這麼說大兒子，震驚又悲痛，按住床沿爬起來，跑到黃相懷前面打他，“床上躺的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哥哥，你怎麼能如此說他。他以前幫你處理了那麼多麻煩，你都忘了嗎？”

　　 黃相懷一邊往門外跑，一邊道：“我做的那些都是小事，他不幫，爹也會幫我解決，娘，你莫要太偏心。”

　　 話說完，他的人也跑沒影了。

　　 黃夫人涕淚漣漣，“老爺，相懷他怎麼能這麼說，這不是在紮我的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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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夫人期望黃尚書能站在她這邊，與她一起罵兩句小兒子，然而，黃尚書的眼神突然平靜了下來。

　　 黃夫人心裡莫名升起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隻聽黃尚書說道：“其實相懷說的也沒錯，今日确實是相如的問題，他若不去青樓，别人便沒有機會害他。看看老二老三老西老五，每日晚間都在家中，便是一點事都沒有。”

　　 黃夫人：“......”

　　 “以前我還是太放縱他了。”黃尚書歎口氣，道：“今日之後，相如就在府裡不要出去了。”

　　 免得出去丢人現眼，到時候連累他也被罵。

　　 黃夫人猶如經曆了晴天霹靂，踉跄着後退，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黃夫人卻推開丫鬟，腳步不穩地走近黃尚書：“老爺，你不疼相如了嗎？”

　　 一個沒有名聲、成為京城笑柄的人，讓他怎麼疼？别人若是知道，指不定怎麼笑他呢。

　　 身為朝廷命官，黃尚書一向分得清主次，瞥黃夫人一眼，道：“我以前對他怎樣，你不知道嗎？他犯了這麼大的錯，連累我也名聲受損，你還想讓我怎麼對他？”

　　 黃夫人：“......”

　　 黃尚書一甩袖子，道：“說到底還是你沒教育好，我早說過，身為當家主母，一定要好好教導孩子，不僅僅是女兒，兒子們也要看好。可你看看，你做的這是什麼？”

　　 黃夫人幾度張嘴，卻說不出一句回擊的話。

　　 黃尚書搖搖頭，道：“明日還要上朝，我還有折子要寫，你在此處看着他吧。”

　　 說罷，黃尚書頭也不回的離開，走到院子裡，看到等待的二兒子三兒子和西兒子，黃尚書眉心一動。

　　 他停下來将幾人看了一遍，末了，溫聲道：“你們幾個跟我來書房一趟。”

　　 大兒子己經廢了，小兒子又是個不成器的，接下來他得好好培養這三個，不能讓尚書府的榮光暗下去。

　　 *

　　 另一邊。

　　 黎語和路玄找到馬車分别卸了妝，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到火鍋店和燒烤店。

　　 他們兩個時常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幫工們習以為常，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離打烊還有三刻鐘時，黃相如在大庭廣衆之下醜态百出的消息傳了過來。

　　 因為口口相傳時一些傳話人總會加入自己的個人情感，于是話傳到店裡時，己經變了一些。

　　 那傳話的人道：“聽說圍觀的人過去時，那黃公子剛吃了藥，正在扒自己的衣服，中衣都快掉了。”

　　 大堂裡坐着的漢子們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女子們則一個個羞的不行。

　　 黎語怕吓到女客，上前阻止了客人們大聲讨論。

　　 幾個漢子也知道不合适，接下來再讨論時放輕了聲音。

　　 與樓下不同，樓上雅間的客人們沒有這麼多忌憚。

　　 今日來用飯的裴二公子聽到消息，興奮地跑下樓，問那漢子說的話可當真。

　　 “自然當真，幾百人都看到了。”漢子道：“不信的話，公子可去柳葉街問問。”

　　 裴二公子喜氣洋洋，蹬蹬蹬又跑了上去。

　　 黎語站在田嬷嬷身邊，道：“裴二公子跟黃相如有仇？”

　　 田嬷嬷道：“某次宮宴，黃相如說裴二公子推林三公子下水，要不是裴二公子的親大哥裴侍郎查出真相，裴二公子就得挨闆子了。”

　　 怪不得裴二公子這麼激動。

　　 *

　　 京城消息傳得飛快，到晚上幾人回家時，路上己經有不少百姓在讨論。

　　 不過由于天黑，看不清人，大家怕戶部尚書府的人突然出現，都沒有大聲說。

　　 黎語回家後，幾人也讨論了幾句。

　　 韓小梅不知是黎語做的，但她記得黃相懷害盧勝姐姐的事，記得傳胪大典那天的事，也記得蘇先生說過黃家人不好，開心地說那不知名的人做得好。

　　 韓铮聽韓小梅說着，眼神不自覺地瞟向黎語。

　　 他覺得這件事跟二嫂有關。

　　 *

　　 發現韓铮的視線，黎語又坐回了椅子上。

　　 等韓小梅路玄都出去，她道：“你是不是懷疑這件事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