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紅豆、綠豆一類的配料不好定價，黎語她們隻打算賣涼粉。一盆涼粉大概可以做三十碗，整賣三十文剛剛好。

　　 “大家都不知道涼粉的制作辦法，在鎮上一碗純涼粉可以賣兩文錢，所以他們就算不加配料，一天也能掙三十文。”吳嬸道：“這個價格我覺得合适。”

　　 其他幾人表示同意。

　　 隻有村長媳婦略不放心，“他們買了涼粉後，應該不會搶我們的生意吧，我們要不要簽個契書？”

　　 “不必。”黎語道：“涼粉的做法掌握在我們手中，他們隻要不是傻子，就不會做搶生意這種自斷生計的事，”

　　 村長媳婦一想也是，放下了心。

　　 *

　　 黎語回去告知了老頭幾人她們可以賣涼粉的事。

　　 聽到自己能買涼粉，且三十文一盆，來的人各個歡喜，掏出錢袋，一個個往黎語的手邊送。

　　 黎語一個沒要，“今日的涼粉己經沒有了，大家若要，明日辰時（早上七點到九點）來到此處即可，到時會有人帶着大家去取。”

　　 有人怕明日黎語她們準備的涼粉不夠，要給她定金，“黎老闆，左右我們帶了錢，要不先給你一半？”

　　 黎語一概拒絕：“放心，既然答應了你們，我一定會準備夠，隻是大家要記住，你們今日一共來了六人，那我隻會準備六盆涼粉，若是你們帶了旁人，那人可是買不到的。”

　　 “黎老闆放心，我們不會做那種事。”他們好不容易得了賺錢的機會，才不會告知旁人。

　　 *

　　 整賣涼粉的生意就此定下，黎語接下來沒再管。

　　 她分出一部分的精力開始找賬房。

　　 她有意找個女子，但是黃梅鎮是小地方，識字的女子并不多，算數厲害的更是鳳毛麟角。一連找了五六日，一無所獲。

　　 黎語在想要不要找個老先生試試時，一個少女跑到了她的家門外。。

　　 少女大概跑得久了，頭發略散亂，看到黎語，她向前一步，顧不上平複呼吸，急切道：“黎老闆，聽說你要招個賬房，你看看我行嗎？”

　　 少女的聲音細細的，眉眼還是熟悉的樣子，黎語站起身，盯着她的眼道：“裴明珠？”

　　 正是那位女扮男裝混到泥瓦匠中給她蓋房子，結果被自己月信吓哭的裴明珠。

　　 見她穿着女裝，黎語請她進院子，邊走邊問道：“你不必遮掩你女孩子的身份了？”

　　 裴明珠搖頭，“不必了，我上次在家跟我娘說話，沒注意，被村裡的人聽了去，自此大家都知道我是個女子。”

　　 “那泥瓦匠的活計？”

　　 “也沒了，村裡的大叔大伯們倒是沒說什麼，但是也不敢再用我，他們怕村裡的閑話，也怕我出事。”裴明珠垂頭喪氣，時下蓋房子最是掙錢，偏偏就這麼沒了，她很是懊悔。

　　 “黎老闆。”裴明珠惴惴地望向黎語，“我識字，也會算數，你能不能讓我當你們家的賬房？”

　　 黎語看了她一會兒，道：“你會撥算盤嗎？”

　　 “不會，但是我會算數。”裴明珠道：“黎老闆不信的話可以考我。”

　　 黎語想了想，道：“那你先找個地方坐，我給你出一些題，你算一算。”

　　 裴明珠點頭。

　　 *

　　 黎語回到屋裡，找出一張紙，磨墨寫字。

　　 雖然她欣賞裴明珠，但該有的流程也都要有，裴明珠若是最後過不了，她也不會把這個賬房的活計給她做。

　　 前幾天沒事的時候，她扒着時下的書找了一些題，這會兒謄抄到紙上，剛好可以當做一套試卷。

　　 外頭，裴明珠坐在椅子上，好奇地西處打量。

　　 這房子能蓋成，有她的一份力，現在看着，說不高興是假的。

　　 韓小梅對裴明珠的印象不深，但看着她眼熟，便問：“我們以前見過嗎？”

　　 裴明珠道：“見過，我以前給你們家蓋房子。”

　　 韓小梅皺眉，過了會兒，眸子騰地睜大：“你是那個姓裴的？”

　　 裴明珠知道她己經明白了，點頭道：“我就是哪個裴明，現在我叫裴明珠。”

　　 韓小梅一臉震驚。

　　 那個裴明是個男的，怎麼現在變成了女的？

　　 *

　　 黎語弄出一張試卷，出來時發現韓小梅木愣愣的。

　　 她問裴明珠：“她怎麼了？”

　　 裴明珠不好意思地笑：“應該是被我的身份吓到了。”

　　 黎語懂了，招呼裴明珠起身進屋寫試卷，“你去将那紙上的題做了，上面總共有十道題，我給你兩刻鐘的時間，如果你能做對八道題及其以上，你明天就可以來試試當賬房。”

　　 裴明珠緊張不己，僵首着身子走進黎語房間。

　　 *

　　 看她坐下開始動筆，黎語倒了杯水遞給韓小梅。

　　 韓小梅一口喝下，放下水杯道：“二嫂，她真膽大。”

　　 竟然裝成男的給人蓋房子，她不敢想象村裡人私底下會怎麼議論她。

　　 黎語坐到韓小梅旁邊，小聲道：“人處于絕境的時候，是不會想那麼多的，隻要能活下來，什麼都不會在乎。”

　　 韓小梅沉默下來。

　　 *

　　 裴明珠沒有說謊，她确實會算數。

　　 不到兩刻鐘，十道題她全部做完，黎語從上到下看下去，點頭，“十道題隻錯了一道，可以。不過你這字不大好看。”

　　 裴明珠不好意思道：“許久沒摸過毛筆，有些生疏了。”

　　 黎語挑眉。

　　 她以前能經常摸毛筆的話，想來以前的家境也不差，就是不知為何到了這種境地。

　　 這個問題在心間拂過，下一刻便被黎語抛了出去。

　　 收起試卷，黎語道：“你初步達成了我招賬房的标準，但這并不意味着你以後都可以在這裡當賬房。如果你做的不好，我會換掉你。”

　　 裴明珠立刻問道：“黎老闆的标準是什麼？”

　　 黎語道：“失誤少，不亂說話，嘴嚴，最重要的是人品，我需要的是一個人品正的賬房。”

　　 裴明珠松口氣，“這些我都可以做到，黎老闆您放心。”

　　 黎語嗯一聲。

　　 *

　　 下午黎語把找到賬房的事跟吳嬸六人說了，聽到是個女孩子，幾人都表示開心。她們嘴上不說，心裡其實不願意找個男子來當賬房，不方便，眼下是個女子，剛好。

　　 黎語把之前她和韓小梅住的房間騰出來，放上桌椅，擺上筆墨紙硯，方便裴明珠以後在這裡算賬。

　　 正規整着，村長媳婦走到門口，道：“修文媳婦，你聽說沒，楊秋月被她娘家人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