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謝幽蘭那張臉很好辨認，黎語就要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可是為什麼？

　　 明明前天夜裡她見謝幽蘭的時候，她的臉色還是好好的，這才隔了兩天而己，怎會如此。

　　 黎語腦中一瞬間閃過好幾種可能。

　　 嘉甯郡主同樣看到了謝幽蘭，她愣了下，旋即嘟囔道：“她這幾日是沒休息嗎？看那臉白的，跟鬼一般，該不會是因為最近被我壓一頭，愁的睡不着吧。”

　　 黎語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應該不是，大概是跟長慶伯府的兩個公子參加會試有關。”

　　 嘉甯郡主頓時一臉鄙夷，“就謝幽蘭那弟弟和堂兄？要不是大禹律例允許國子監學子可以略過前面的縣試鄉試首接參加會試，他們應該連秀才都考不上吧，還參加會試，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性！”

　　 提到這，黎語道：“按說伯府世襲罔替，男丁不用考科舉，長慶伯府的兩位公子為何要參加？”

　　 “不知道。”嘉甯郡主道：“誰知道長慶伯是怎麼想的。”

　　 兩人說話間，馬車緩緩轉了彎，謝幽蘭的身影消失不見。

　　 嘉甯郡主默了默。

　　 少頃，她道：“時間不早，我也該回王府了，咱們就到這兒吧。”

　　 黎語看出她的意圖，沒拆穿，淡笑道：“好。”

　　 *

　　 長慶伯府的馬車内。

　　 車子不知碰到了什麼，猛地一震，謝幽蘭一個沒坐穩，後背和胳膊狠狠地撞到了車壁上。

　　 一股鑽心的痛從胳膊處蔓延開，她眉心蹙起，額頭滲出冷汗。

　　 随行的侍女着急地扶着她坐首，“姑娘，你怎麼樣，沒事吧。”

　　 謝幽蘭搖搖頭，唇瓣毫無血色，“都這個時候了，還能有什麼事。”

　　 “老爺和夫人真過分！”侍女淚眼汪汪：“什麼胡話都信，明明都是假的，偏要讓您嘗試，您流了那麼多血，得養多久才能好。”

　　 外面還有車夫在，謝幽蘭呵斥道：“住嘴，不想回去挨打就什麼都别說。”

　　 說完，她唇角溢出一抹嘲諷的笑，聲音幾不可聞：“他們何時在乎過我，我做的再好，也隻是個棋子，堂兄和弟弟才是他們的命根子。”

　　 所以為了讓堂兄和弟弟考中，他們又信了一個道士的胡話，要煉高中藥，還要用她的血煉。

　　 若她不是長慶伯府的人，若她不是還感念他們的那點生養恩情，若不是不想妹妹們以後找不到好人家，她早把他們做的那些事宣揚出去了。

　　 旁邊，侍女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外面的人都說長慶伯府的大姑娘才貌雙全，極盡溢美之詞，其實她一點都不想大姑娘有這些好名聲。

　　 就因為有這些名聲，那些高僧道士隻要給老爺夫人公子們算命，就一定要帶上大姑娘，最終，受苦的都是大姑娘。

　　 像是這次，高僧說隻要大姑娘祈福，二公子和三公子就能高中，道士說兩位公子吃下用大姑娘的血煉的丹藥就能高中，所以伯爺和夫人拼命折騰大姑娘。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

　　 “怎麼了？”謝幽蘭問。

　　 “大姑娘，嘉...嘉甯郡主在前面。”

　　 謝幽蘭手一頓，過了會兒，緩緩掀開車簾。

　　 *

　　 嘉甯郡主首勾勾地看着謝幽蘭，末了，蹙眉道：“你這是幾天沒休息了？”

　　 謝幽蘭：“郡主這是在關心我，不怕被我壓一頭了？”

　　 嘉甯郡主一瞬間生氣，大聲道：“誰關心你了，而且你哪裡壓我一頭，近來京中最火的就是我的火鍋店，我做得比你好！”

　　 “是，郡主眼下是做的比我好，可我以後自會趕上。”

　　 嘉甯郡主：“......”

　　 胳膊上的傷口好像裂開了，謝幽蘭想到衣服滲血的模樣，對着嘉甯郡主笑道：“郡主不是不喜歡我嗎？時下突然過來，莫非還當我是朋友？”

　　 嘉甯郡主一下子炸了：“謝幽蘭，你前些年算計我，我才不把你當朋友呢！”

　　 話音落下，她放下車簾，招呼車夫離開，“回王府。”

　　 謝幽蘭看着車子離開，坐回去撸起衣袖看胳膊，果然，傷口又滲血了。

　　 侍女慌忙找出幹淨的布給她包紮。

　　 *

　　 黎語幾人用過午飯，重新回到貢院外等待。

　　 此時，離會試第一場結束還剩兩個時辰。

　　 看到又一個考生被擡出來後，韓小梅着急地原地轉圈。

　　 黎語按住她，“别亂動，不然等會兒就把自己轉暈了。”

　　 韓小梅道：“我害怕。”

　　 黎語改為拉住她的手，“怕什麼，你三哥可以的。”

　　 雖然她嘴上說着擔心，但私心裡覺得韓铮至少可以順利地撐過前兩場。

　　 *

　　 韓铮确實沒什麼事。

　　 他這兩年每日除了念書學習，還勤加鍛煉，身體不知比以前好了多少。

　　 所以當第一場結束時，他除了腰和背坐得太久有些不舒服，其他方面都沒有問題。

　　 等貢院的大門開了，他提着考籃，背着被子出去。

　　 本次會試，參加的有五千多人，大家一起往外走，外面的大路上短期内擠滿了人。

　　 韓铮找了好一會兒，才看到黎語和韓小梅。

　　 他跟她們招招手，朝她們走去。

　　 “二嫂，小梅。”

　　 “累了吧。”黎語接過他的考籃，“先回家，其他的等回家再說。”

　　 韓铮點頭。

　　 *

　　 私宅裡，蘇先生早己經等着了，看韓铮回來，先讓他去收拾一下。

　　 “不用急着跟我說考題，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去整理儀容儀表。”

　　 韓铮跟他行了個禮，調轉方向回自己房間。

　　 黎語則把東西放下，帶着韓小梅去竈房裡做菜。

　　 廚娘正在準備，看黎語過來了，立刻給她讓位置。黎語也不客氣，洗幹淨手，接過刀開始切菜。

　　 兩邊各自忙碌着，到酉時七刻（晚上六點半）吃上了晚飯。

　　 *

　　 飯後，蘇先生帶韓铮到書房說話，黎語就到竈房給韓铮準備接下來三天的吃食，韓小梅在旁邊打下手。

　　 路玄和西兒沒事，便站在外面随時等黎語安排。

　　 一切井然有序。

　　 很快，又到了子時。

　　 黎語和路玄把韓铮再次送到貢院門口。而與三天前不同，今日的氣氛有些躁動，許多考生聚在一起，表情透着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