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黎語的是李衙役。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的身邊站了一個姑娘。

　　 “黎老闆，真是巧，正好讓我趕上。”李衙役上前，主動介紹他身邊的人，“這位是縣裡賀員外家的賀大小姐，她找你有事。”

　　 黎語看向賀大小姐，比她大兩三歲，着褐色的麻布衣服，頭上戴一根木簪。再看她的手，手面粗糙，而且黑黑瘦瘦的。

　　 她在縣裡的時候聽說賀家，賀家極其富有，在縣裡數一數二，但這位賀大小姐的穿衣打扮可不像是賀家人。

　　 察覺到黎語在打量自己，賀大小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黎老闆，我是賀夢煙，我今日找你是想請你幫我做宴席。”

　　 黎語：“?”

　　 *

　　 站在大路上說話不方便，黎語把兩人請到了鋪子裡。

　　 給二人倒了杯水，黎語看向賀夢煙：“請問賀大小姐想讓我做什麼宴？”

　　 “是我...我祖母的壽宴。”賀夢煙看一眼黎語，低下頭：“但是我沒有那麼多銀子。”

　　 黎語：“......”

　　 上一次接宴席還是去年，那次她到秦家做宴，結識了花老闆。今年的話，接一次未嘗不可，不過得先問清楚情況。

　　 屈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黎語道：“請問這宴席是多大，大概有多少人參加，賀大小姐你有多少銀子，準備做成什麼樣的？以及...我的工錢是多少？”

　　 她一大串問題砸下來，賀夢煙懵懵的，過了好一會兒才一個個回答：“這次是我祖母的六十壽宴，大概有八十多人參加，我手中有...有三十兩銀子，能給黎...黎老闆你十兩...不，是十二兩。”

　　 黎語：“......”

　　 用十八兩銀子做八十多人的壽宴，在鎮上和村裡絕對可以，在縣裡也夠，但是這個數量跟賀家的财力和地位完全不匹配。

　　 不過看賀大小姐的樣子，她應該是盡力了。

　　 “黎老闆，請問你能接嗎？”賀夢煙問。

　　 黎語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在回答之前，我想問一下你們賀家的情況。”

　　 賀夢煙大概沒想到還有這個問題，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

　　 黎語：“......”

　　 “賀大小姐，黎老闆是個好人，你不用怕她，該說什麼就說什麼。”一首沒吭聲的李衙役勸道。

　　 賀夢煙小幅度地搖着頭，不想說。

　　 黎語等了會兒，見她還是沉默，便道：“我給人做宴席，必定要了解情況，否則不接。賀大小姐既然不願說，那就算了吧，你再去找其他人。”

　　 言畢，她沖李衙役道：“真是不好意思，這次要讓大人你失望了。”

　　 李衙役不懂黎語為什麼要問賀家的情況，但這事本來就跟他沒多大關系，他也就擺擺手，“無事，一切都看黎老闆你的意思，你想如何便如何。”

　　 韓小梅和韓小草都在旁邊等着她關門回家，黎語又等了片刻，見賀夢煙依舊不準備張口，便起身趕人。

　　 卻在這時，賀夢煙道：“黎老闆，我說，但是其他人不能聽。”

　　 黎語：“......”

　　 *

　　 韓小梅、韓小草、李衙役全部走到了門外。

　　 賀夢煙掀起眼皮飛快地看黎語一眼，又低下頭去，“我...我在家不受寵。”

　　 接下來的半刻鐘，黎語聽到了一個繼母苛待繼女的故事。

　　 原來這賀夢煙不是現在的員外夫人所生，他是賀員外前面的夫人生的。賀夢煙十二歲時，她親娘去世，賀員外便娶了現在的這個夫人甯氏。

　　 甯氏對外有賢德的名聲，實際上卻是個佛口蛇心的，自從她嫁到賀家并生下一兒一女後，賀夢煙就再沒有過安穩的日子。

　　 她被趕到了賀家最偏僻的小院住，而且日日要和那些下人一樣幹活，不幹活就沒飯吃。

　　 首到最近。

　　 甯氏忽然換了張臉，她給了賀夢煙二十五兩銀子，讓她籌備賀老太太的壽宴。

　　 賀夢煙知道二十五兩不夠，咬着牙把自己存的五兩銀子拿了出來。

　　 她原想着找縣裡的大廚，不想一連找了五個，他們都不願意接她的活。

　　 她沒辦法，隻好請李衙役帶着她來找黎語。

　　 “嘉甯郡主在縣裡的時候，我見過你。”賀夢煙道：“我希望黎老闆可以幫我的忙。”

　　 黎語撐着額頭看她，“你知道你繼母為何突然轉變态度嗎？”

　　 賀夢煙咬咬牙根：“因為近來表哥到我家提親，而甯氏不想讓我嫁給表哥，為了讓表哥一家厭棄我，她便讓我負責壽宴。隻要我把祖母的壽宴搞砸，姑母他們便會覺得我不堪為人婦，會為表哥再擇他人。”

　　 倒是個腦子清醒的女子，知道誰害她、如何害的。

　　 黎語：“所以你來找我，是想把這壽宴做好，然後嫁給你表哥？”

　　 “不，我對表哥無意，我隻想借着壽宴，讓縣裡的人看到我，記得我們賀家還有一位大小姐。”

　　 “然後呢？讓大家都知道你後，你要做什麼？”

　　 賀夢煙迷茫地看着黎語，“我...我...”

　　 “我”了好幾次，她一個完整的句子都沒說出來。

　　 黎語：“......”看來她隻想到了壽宴當天，沒想再後面的事。

　　 “黎老闆，我該說的說完了，請你幫我。”賀夢煙眼巴巴地看着她。如果這次搞砸，她以後會比現在過得更苦。

　　 黎語放下手，“我可以去，不過有些事情我要提前說好，免得以後出事。”

　　 *

　　 回去的路上，韓小梅問黎語為什麼要去賀家。如果按照她原本的要求，賀家她是不會去的。

　　 黎語道：“賀老太太過壽，去的客人多是縣裡有頭有臉的人物，我想去看看他們都喜歡吃什麼樣的點心。”

　　 也不知怎麼回事，嘉甯郡主的事情後，縣裡的人喜歡吃她做的鹵肉，卻對由她主導做出來的點心不怎麼感興趣。這就導緻吳嬸她們做的糯米棗糕沒在縣裡出名。

　　 按說不該出現這個情況，所以她想通過宴會，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以後她也好調整點心策略。

　　 韓小梅懂了，道：“二嫂，這次你要在壽宴上放米糕和糯米棗糕嗎？”

　　 黎語：“自然要放。”除了這兩樣，她還要放新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