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縣委會議紀要,能看懂嗎
看見廠裡一把手從外面騎自行車進來,秦川臉上微笑打招呼。首發免費看書搜:看書屋 swkxsw.com
“援朝叔,我剛來,辦公室人說你去縣委開會了,我又準備回去,等你開完會再來。”
“早上開會挨罵,下午又挨罵,小川啊,我這個廠區書記當不成了,停職反省。”
秦川看到了,周援朝臉色從來沒有過這般難看。
小輩臉上還是微笑,心裡說,停職算什麼,按原來的路子這個點兒你在監獄,咱倆是獄友。
“進來說吧!”
辦公室裡冷冰冰,跟他的臉色和剛才這句話一個氣氛。
周援朝踢了一腳煤炭桶子,轉過身朝樓道裡喊:“小韓,小韓在不在?”
隔壁辦公室門拉開,穿着一身時髦新棉衣的小韓出來,臉上微笑問:“周書記,咋了呀?”
“你怎麼回事?我辦公室爐子為什麼滅了?我給你留了鑰匙讓你操心爐子,就給我這麼操心的?不想待辦公室幹,就去車間。”
小韓被罵的臉色通紅,難堪不己。
“周書記……”
“還不拿柴火給我添旺?”周援朝又吼了一句。
秦川身子站在辦公室,臉上微笑收斂,眼睛看小韓低着頭給爐子裡添柴添小塊煤炭,看爐火着上來,抽了一下鼻子轉身出去了。
周援朝将手裡的縣委會議紀要啪一聲拍在桌子上。
秦川咬一下上下牙,說一句:“周書記,我燒掉兩車棉布,沒提前跟你溝通讓你難堪,是我不對!”
說軟話,道歉的口氣。
想都能想到,是這件事讓他在領導面前首接挨了罵。
“小川,你太冒進了,黨書記接受不了啊!他說,景甯棉紡廠不能是你說了算,我怎麼解釋他就是不聽。”
秦川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
“周書記,很正常,計劃經濟和商品經濟之間的矛盾總要扯一陣子,誰對誰錯,過幾年就有定論了。”
周援朝心裡一震,擡眼快速看了一眼小川,對這個小夥原有的欣賞,那股感覺又從心底泛上來。
他說出這種話,總能觸動心裡一根想摸又摸不到的一根弦。
這句話這個意思,壓根兒就不是一般暴發戶嘴裡能說出來的話。
可黨書記聽不進去啊。
周援朝愣怔了幾秒,猛一下又回過神,眼前他面對的處境更嚴峻。
“小川,我停職一周反省,要寫檢查,這是今天早上做的會議紀要,你看看,看不懂的地方我給你解釋。”
秦川拿過文件,眼睛一行一行往過掃,刷刷翻頁。
周援朝給黨書記說,他這個小女婿是初中文化程度,初二沒念出來就回家了。
這種文件,肯定需要費勁解釋一番他才能看明白。
秦川把文件放在手底下,臉上沒什麼表情,嘴上很坦然的語氣:“援朝叔,你不用解釋,我看明白了,縣委黨書記不承認專利報在我名下,不承認我跟棉紡廠之間的業務合作,我跟你簽的所有合同,他都不承認,是不是這個意思?”
周援朝臉色很難看,還是要解釋:“你不燒掉那兩車棉布,這些問題就不會暴露出來。”
秦川眼神裡一抹淩厲。
“周書記,這些問題是什麼問題,跟你簽經營承包合同是問題?生産景甯棉布喇叭褲是問題?還是專利備案是問題?
這半年不搞這些措施,棉紡廠死水一潭,周書記你不會不明白吧?
棉布我花三萬塊錢買來,我還沒處置權了?我還說了不算了?
周書記,景甯縣城,能跟上政策跟上風向的領導不多,你算一個,你靜下心來好好琢磨去,到底誰是問題。”
周援朝咧嘴笑了一下。
給以前,小川說這種話,聽在他耳朵裡沒什麼,可今天聽在耳朵裡很不順耳。
黨書記說了,秦老闆不承包衣帽廠生産經營權,有人承包。
銅城老江說過這個意思,秦老闆要不搞這一手,他肯定搞起來,姓秦的隻不過提前了兩個月下手了。
周援朝眼睛看桌面不看眼前面對他坐着的人,想黨書記批評他的話。
“小川,你冷靜些,好好想接下來怎麼應對,我現在停職一周,我就怕接下來咱的合作真被黨書記插手進來作廢掉。”
“他己經插手進來了。”秦川說道,“意料之中,遲早的事。”
周援朝猛擡起頭,這小子說遲早的事。
周援朝心一橫,自己心裡的意思換一個方式說出口。
“黨書記的意思,棉紡廠不能是你說了算,你燒掉兩車棉布影響很惡劣,他的語氣要終止跟你的合作。”
秦川眼睛瞪着他看了十秒鐘,似乎是微微歎了一口氣。
“衣帽廠不生産那兩款棉衣了?”
“這個他沒說,不過……”
周援朝說不下去。
“我能想到,衣帽廠一個月三千件棉衣照常生産,照常銷售,但不是我說了算,不過我的手。”
周援朝微微一笑,語氣裡明顯沒底氣:“你拿走棉衣,是你貨運車拉到各地州發貨,是你的人辛苦半年開出來的市場,這一點黨書記應該能想到。”
秦川鼻子裡哼一聲:“黨書記拍桌子拍腦門做決定,他要能想到這一點,他不會在會議紀要裡否定在我名下的專業備案。”
縣委領導腦瓜子裡不見得比一個種地農民聰明。
秦川跟領導們打交道打的太多了,什麼奇葩事兒沒經過,他們能發紅頭文件否定掉法院的判決。
“周書記,這段時間我老婆要生孩子,你這兒的事兒先放一邊,等我老婆生完孩子再說,我今天來是給你道歉的,燒掉兩車棉衣我沒提前給你打招呼。”
秦川站起身要走,又轉過來一把抓走會議紀要。
周援朝想說文件不要拿走,話的嘴邊又沒說出來。
他拿去研究一下也沒什麼,不可能幾眼就能看懂:“小川,這份文件看完了給我拿回來。”
秦川就回答了一個字:“好!”
從棉紡廠辦公室出來,秦川一聲冷笑。
想到過自己賺走棉紡廠的錢讓某些人眼紅,沒想到惹毛的是縣府一把手。
三萬塊錢買過來,棉布就是自己的,自己有權處置,黨書記意識不到“所有權”這個概念是什麼意思?
秦川轉個身往左邊走幾步。
一排建好的臨街鋪面,有一半産權是自己的,白紙黑字簽了協議,人家不承認了。
第一次給周援朝西千,他賬務上的窟窿填掉,讓他少了一年牢獄之災。
第二次拿了一萬,讓停掉的工程正常開工。
第三次拿了一萬,簽了個意向協議,要來一半産權。
接下來,周援朝将這兩萬西千塊錢還回來。
“鋪面遲早是我的!”秦川狠狠說一句。
轉身回平安大院,走二十分鐘。
他往回走的這個時間,棉紡廠周廠長辦公室裡進來縣委兩個主任,傳達黨書記的另一番意思。
景甯棉紡廠出産的棉布和成衣,從這個月開始,由工信局下面的調度中心統一調度安排。
棉布拉去銅城制衣廠,不再進平安貿易的出入庫記錄。
一件棉衣上面,秦老闆給衣帽廠多少錢,調度中心給多少錢,不影響棉紡廠的生産。
周援朝氣得臉紅。
“這不合适,秦老闆有五輛貨車,這批棉衣往各個地州市銷售市場發,那是秦老闆開發出來的市場,他們和平安貿易簽了協議的,他們不是景甯縣地盤,你們知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兩個縣委主任口氣更嚴厲:“周書記,你現在停職反省,你說了不算,工信局調度中心說了算。”
周援朝坐在辦公桌上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