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進門,那如水的嫁妝湧入祁府空曠的庫房,将那庫房塞了個滿滿當當,且新婦模樣生得十分貌美,又不像一般的商女粗魯無狀,且每日晨昏定省,規矩學得也不錯,她便也沒有多做為難,隻是打心眼裡依舊瞧不上商戶之女,對她也是淡淡的。
直到後來,祁永春利用莫如娘帶來的豐厚嫁妝,上下疏通打點,官運步步高升,兩年間連升兩級。
到了這個時候,祁家老太太就越發的瞧不上莫如娘,認為自己的兒子該配上更好的姑娘,便開始對她處處刁難,莫如娘為了家和,處處忍讓,老太太卻得寸進尺,整日為難,連懷了孕都讓她每日到身前伺候,端茶倒水,捏肩捶背,像使喚丫頭一樣使喚着莫如娘,莫如娘過得很不開心,郁結于心,精神日漸萎靡,孕至八月便早産,孩子生下後,她也一命嗚呼。
祁府死了夫人,可老爺和老太太卻沒有半點不開心,反而眼底是隐藏不住的興奮。
剛過半年,祁老太太就迫不及待的為祁永春說了另一門親事,海州知州梁新知的嫡長女,梁氏,也就是現在的祁府大夫人。
當年梁氏也算是低嫁給祁永春,還是做繼室,隻因梁家的老太太和老太爺接連病逝,她為了守孝,生生拖到十九歲還未出嫁,這才不得已嫁給了祁永春。
有了梁家在官場的支持,祁永春的官途越發的順暢無阻,年年升官,年僅三十五歲,便坐上了徐州知府之位,至今已經三載,明年若是沒有意外,他便能遷官入京,到皇帝手下辦差,這才是祁永春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
☆、10.第10章 回彭城
如今的祁府,一切都很完美,唯一不美中不足的,就是祁溶月,她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曾經依靠商女嫁妝上位的黑暗曆史。
當日,祁永春便着人去了趟彭城通判和府,立文解除祁永春與祁溶月的父女關系,又另派了人去祁家祠堂,将祁溶月的名字從族譜上劃除,從此,祁府與祁溶月,便再無瓜葛。
而梁氏則派了李媽媽親自去莊子上,趁夜将祁溶月和雪兒趕出莊子,讓她們在這han冷的冬夜裡自生自滅,死了最好,正趁了他們的心意。
辦好這一切,夫妻二人便坐在府中等,等着永平侯府的人上門來問罪。
可這左等右等,卻沒能等來永平侯府的人,一個人影都沒有,祁永春覺着不對勁,就算永平侯府不願追究一個弱女子的過失,可那彭城鄭家,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那鄭文帆,雖隻是個五品知州,卻因出身永平侯府而從未将他這頂頭上司放在眼裡過,
如今出了這事,他怎麼可能會放棄這種問責于他的機會?
越想越不對勁,于是祁永春派了手下去鄭家打聽消息,得知永平侯世子到現在也沒醒過來,正全力尋找名醫救治,哪裡有空管别的什麼事。
話說祁溶月和雪兒被李媽媽和王婆連夜趕出莊子,果然如祁溶月所料,她們壓根就沒給她們拿東西穿衣裳的時間,幸好祁溶月有先見之明,将衣裳穿在了身上,東西也揣在了身上,就算半夜被趕出莊子,她們起碼也不會被凍死。
走在前往彭城的官道上,雪兒從懷裡摸出一隻尚有餘溫的玉米餅子,這是她晚飯後從廚裡拿的,一直揣在懷裡溫着,果然現在派上了用場。
祁溶月接過餅子,一掰兩半,遞了一半給雪兒:“你也吃。
”
雪兒知道小姐是真心實意的,也不客氣,接過餅子便咬了一口,傻傻的看着小姐笑。
祁溶月為她攏了攏亂女,淡聲道:“你怨麼?
”
雪兒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忙搖頭道:“隻要能跟小姐在一起,吃多少苦頭我都不怨!
”
雪兒的眼睛亮晶晶的,在這華光淡淡的夜裡,顯得尤其的明亮,她是個簡單的姑娘,有人對她好,她便會十倍的敬還。
幸好這一路上,也沒遇着什麼歹人,許是這天han地凍的,歹人也不願意出來受這份罪,也未必能遇到合适的獵物。
天蒙蒙亮時,她們剛好走到城門口,城門已經開了,許多菜農或挑着擔,或推着小闆車,紛紛往城裡湧去。
她們二人夾雜在這些人中進城,祁溶月将她緞面的襖子反過來穿,藏住那份富麗,裡子雖然也是上好的料子縫制,可比那緞面要低調許多,不會太惹人注目。
“小姐,我們現在去哪裡?
”雪兒瞪着一雙眼睛四下轉悠,她之前雖一直住在彭城,卻從未出來看過,整日關在内院做粗活,學規矩,此時走在這街面上,覺得樣樣都新奇。
☆、11.第11章 往武原
祁溶月笑道:“自然是先找家客棧歇腳,等養足精神,咱們才可以做其他的事。
”她側目,瞧見雪兒的眼睛又盯上了街邊賣ròu包子的小攤,喉間不斷咽着口水。
“想吃嗎?
”她問
雪兒點頭:“想!
”說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走了一夜的路,隻吃了半塊面餅子,現在聞着這ròu包子的香味,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想吃就買吧!
”她笑眯眯的拉着雪兒來到包子攤前,買了兩隻大ròu包和一隻方切饅頭。
雪兒見小姐将兩隻ròu包子都遞給了她,愣道:“小姐不吃包子嗎?
”
祁溶月搖頭:“我不喜歡吃,你吃吧,我更喜歡饅頭。
”
母後是北方人,最喜面食,包子饅頭更是時常出現在母後的宮裡,母後做的鮮ròu包,縱是吃慣了禦廚口味的父皇嘗了,也贊不絕口。
這世上怕是再也吃不到母後做的那種味道的ròu包了!
半日後,祁溶月和雪兒坐着向客棧租借的馬車出了城,趕車的車夫也是向客棧借的,她們兩個孤身女子,随便請人趕車也怕遇到壞人,向客棧借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裡?
”雪兒正睡得迷糊,昏昏沉沉的就被小姐拉上了車,現在正分不清東南西北呢。
“武原!
”
“為什麼要去武原?
”雪兒不解。
她撩開馬車的窗簾,看着外頭漫天的飄雪,下雪了啊!
那一年,她離開皇宮,去往萊巫山拜師學藝時,也是下着這樣的雪,雪絮紛飛,漫天飄散!
“因為我的外祖家在武原!
”在祁溶月的記憶中,似乎沒有多少關于母親娘家莫氏的記憶,隻有一次,隻有那一次。
那一年祁溶月十二歲,武原縣莫家派了人來祁府,通知祁永春莫家老太太病逝。
祁永春不想再與莫家有瓜葛,便隻派了人送祁溶月去武原縣,她身上的兩張銀票,就是那次在武原縣,三舅舅偷偷塞給她的。
自那次後,莫家和祁家徹底斷了聯系,兩年後莫家老太爺病逝,便沒有再去通知祁府,算是恩斷義絕了。
武原縣與彭城隔的不太遠,也就半日的路程,原本傍晚該到的,卻因遇上這場大雪,生生挨到半夜才到武原縣,幸好守城門的守衛見她們兩個弱女子雪夜趕路可憐,便特例讓她們進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