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長辦公室裡的林向南，眼神有些放空。

　　 學院院長和研究所的領導說話，一模一樣，聽得林向南不自覺的想走神。

　　 有些事情，原則上來說不可以，就是可以。

　　 但林向南也沒準備去刺激院長的神經。

　　 等院長說完了原則，林向南才慢悠悠的說道：“我現在是學生，課後在外面兼職，叫勤工儉學。
但你放心，等我畢業，我就收手，不當代課老師了。
”

　　 今年是培訓學校剛開業，需要打廣告增加名氣，林向南才親自上陣，過兩年培訓學校有固定生源了，林向南也不需要在這方面努力了。

　　 而且林向南本來也不喜歡當英語老師，怕學生投訴廣告詐騙，才親自上陣的。

　　 得到了林向南的承諾， 院長狠狠的松了口氣。

　　 “這樣就對了嘛。
你現在是學生還無所謂，等你畢業，還幹這個，影響就不好了。
你說你，大小也算是個人物，也沒缺了你的錢花，何必呢。
”

　　 “死要面子活受罪。
”林向南嘟囔着，聲音逐漸變大，“還說沒缺我的錢花？
那我申請科研經費的時候，你倒是别卡那麼死啊。
”

　　 院長說起這個就心虛，勸道：“有點小問題，你就稍微克服一下下嘛。
現在國家大力發展經濟，很多項目都被砍了。
你的項目還能得到重點扶持，已經很不錯了。
”

　　 看在院長年紀大的份上，林向南撇了撇嘴，沒怼人。

　　 院長說的倒是實話，顧振華調到京城，孫毅就知道林向南沒有回去的希望了，他打電話來念叨林向南的時候，就說了132廠現在的光景不比當年。

　　 以前132廠的經費， 基本沒有斷過。
因為以前國家一直預備着打仗的事，領導們對軍工廠，可以說是很寵溺了。

　　 但現在想從上面伸手要錢，難度瘋狂加倍。
幸好132廠不論是科研能力，還是生産能力都不弱，賬面上是能盈利的，日子過得還能跟往常一樣。

　　 但有的廠子，能力一直不行，全靠上面下任務、撥款，現在要不到巨款，隻能要到三瓜兩棗，廠裡的待遇一下子就垮掉了。

　　 沒辦法，上頭的領導也拿不出錢來。
以前計劃經濟的時候還能熬，百貨大樓的東西質量再不好，也隻能去百貨大樓買，飯店的服務員态度再差，出門在外，也隻能去國營飯店吃飯……

　　 現在個體工商戶多了，把這些單位都擠兌得沒錢掙，當領導的想劫富濟貧，挪錢去救效益不行的廠子，也做不到了。

　　 再熬幾年，效益不行的軍工廠轉型賣雪糕什麼的，也不稀奇。
廠裡的人得掙錢活下去。

　　 但人可能都會有一點惰性，隻要單位還發工資，就沒人想去外頭做生意掙錢，依舊把單位當做不會垮掉的家。

　　 像林向南這樣，有體面身份，有單位兜底還折騰的人，終究是少數。

　　 畢竟在大家看來，做生意讨生活是一時的買賣，隻有單位的工作，是能幹一輩子的，不能因小失大。

　　 所以那居心不良的人，才會寫舉報信到林向南所在的單位。

　　 “不是不追究你了嗎？
你還站着幹嘛，話都說清楚了，你還不走？
”院長趕人。

　　 林向南扭捏了兩秒，臉上挂上了讨好的微笑，說道：“院長，研究所那邊，給出的結果是對我口頭表揚。
但我覺得，相比研究所的表揚，我更喜歡學校的獎勵，因為我現在可是學校的人，不是他研究所的！
！
”

　　 前半句話，把院長給整無語了，聽到後面，院長立馬就笑開了。

　　 “你這個想法，就很不錯，也不枉學校培養你一場。
行，表揚，你把你那幾個一起代課的師弟師妹們帶上，集體表揚。
”

　　 “謝謝院長。
”林向南臉上的笑容，真誠了十個度。

　　 她也不是非要學校的表揚，主要是研究所那邊是保密單位，被表揚了也不能拿出去說，但學校不一樣啊，校報就可以直接拿出去給自己的信譽背書。

　　 那群開培訓班的同行，居然敢舉報她，那她就得讓對方看看，他的舉報結果。

　　 林向東那邊，也被老師找過去談了一次話，沒什麼大問題，但也沒撈到啥獎勵。

　　 知道林向南學校的處理結果，他忍不住羨慕了，“也就你有這個面子。
大部分單位都怕麻煩，也怕給單位招來麻煩的人。
”

　　 “如果連小麻煩都不能替我解決，反而要來解決我，那我還在這個單位待着幹嘛？
我瘋了呀？
”林向南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這個班，她也不是非上不可的。

　　 和她帶來的好處相比，那點小麻煩，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林向南的态度才敢這麼嚣張。

　　 聽到她這麼說，培訓學校的其他代課老師們，都緊張的安慰人。

　　 “冷靜，學姐冷靜，學校不是還表揚你了嘛。
”

　　 “就是啊，林老師，玩歸玩，鬧歸鬧，别拿辭職開玩笑。
在培訓學校當老師，哪有在大學當老師好。
”

　　 明明開的是總結小會，現場直接變成了安慰大會。

　　 聽着這群兼職的老師們，為了勸林向南，把培訓學校貶得一文不值，花大娘都不敢說話。

　　 等場面冷靜下來之後，花大娘才對其他兼職老師們關心道：“你們都沒問題吧？
沒被領導找去談話吧？
”

　　 “沒。
人家又沒舉報我們，學校不會多此一舉來找我們的。
”其中一位兼職老師說道：“學生在外面當家教，本來就很常見。
隻是林師姐的情況稍微特殊了一點而已。
”

　　 誰叫林向南和林向東是招牌呢，可不就樹大招風嘛。

　　 連他倆都過關了，其他人就更沒什麼問題了。

　　 林向東被領導念叨一頓，老實了，但林向南被領導找完，反倒更沒顧忌了。

　　 “咱們培訓學校越辦越好，就是對寫舉報信同行最大的傷害。
”

　　 林向南手裡轉着鋼筆，問道：“我下個月要去美國參加一個國際學術會議。
去都去了，總不能白去吧。
你們有沒有什麼打廣告的點子？
”

　　 林向東聽着頭都大了，“别賭氣，正經事最重要。
”

　　 其他學弟學妹也一樣，開始花式勸說林向南，“師姐，别亂搞啊，那是正經的學術會議。
”

　　 林向南表情無語，“我就多餘問你們這個。
”

　　 答非所問就算了，還顯得她多不靠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