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向西在老家待的時間更多，林向南常年在京城，但論起說話的分量，還得是林向南。

　　 定海神針，不是誰都能當的。

　　 “家裡就你最有見識，大舅就信你說的話。
”胡大喜的态度堅定，和林向南說起家裡那些事的時候，一點也不避諱。

　　 為了能在林向南這裡讨一個最合适的主意，他連家裡存款多少，都跟林向南說得清清楚楚。

　　 胡家就是普通的工人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除去家裡的生活費、學雜費、水電費還有兒女嫁娶的花費，胡大舅手裡的存款不超過一千。

　　 “原本是攢了九百多的，但這兩個月廠裡不發工資，隻出不進，搞得現在就剩八百多了，家裡這麼多人，得吃飯啊…… ”

　　 什麼都能省，生活費沒法省。

　　 胡家底子厚，還能扛，有的同事，已經開始借錢過日子了。

　　 廠裡沒發工資，工人也沒不是沒想辦法，周末都會去做點零工，但這點錢根本就不夠生活。

　　 就算這樣，也沒人有膽子停薪留職，下海經商，都樂意在廠裡耗着，等廠裡恢複元氣，就能發工資。

　　 胡大喜第一個想的也是救廠。

　　 “小南你先想想有沒有什麼法子幫咱們廠裡一把，實在不行，我就停薪留職，出去找找其他路子。
”

　　 “單位涼了，你們開始救了，大清亡了，你們開始上朝了。
”林向南非常光棍把手一攤，“救不了了，大舅你還是出去想辦法吧。
”

　　 此話一出，胡大喜差點就猛男落淚了。

　　 吓得林向南蘋果都不敢啃了，默默的把蘋果放下，好聲好氣的安慰道：“能救廠子的辦法就那麼幾種，找國外的公司投資，找國内的大佬幫忙研發拳頭産品，進行産業升級。
要不您先不忙辦停薪留職，可以跟廠裡打個申請，去其他單位學習，取經？
”

　　 這樣既能出去轉一轉，也能替廠裡想想辦法。

　　 其實也就他們這小地方的藥廠幹不下去，外頭大的藥企，有自己專利的，能仿制國外的，搞中成藥的……經濟效益也都還行，沒到開不下去的地步。

　　 胡家所在的藥廠，人才落後，技術落後就算了，銷售手段也落後，可不就幹不下去嘛。

　　 現在的鄉鎮企業家，各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

　　 人家小作坊賣藥，每個小診所和醫院都跑，求爺爺告奶奶，還給大量的回扣。
廠裡的人，藥賣不出去，依舊彎不下腰，當了幾十年的大爺，讓他們去當孫子，他們做不到。

　　 越到後面，幹不下去的廠子越多。
這是時代發展的必然結果。

　　 在林向南的建議下，大舅心情沉重的回單位申請停薪留職了。

　　 大舅做事光明正大，申請剛交上去，胡美麗就知道了，她跟林向南一樣，也是舉雙手贊成。

　　 “哪怕做個體戶，跟我一樣開店賣包子也行啊，總比在廠裡這麼幹耗着的好。
”

　　 “媽！
你怎麼兩副面孔。
”林向西不服，“你對我可不是這麼說的。
”

　　 胡美麗理所當然的說道：“你跟你大舅能一樣嗎？
藥廠都發不出工資來了，但你們學校工資照發不說，你還有機會升年級主任，兩個單位都沒法比。
”

　　 自從這幾屆大學生畢業，被分配了工作，上面接着就發了一些通知，提倡幹部年輕化。

　　 連國家都在拉拔這幾批大學生，天時地利人和，現在的大學生想不出頭都難。

　　 就因為林向西是大學生，哪怕他自己不當回事，胡美麗也給他穿上了孔乙己的長衫，不想讓他下高台。

　　 但林向西才不管胡美麗的想法呢，反正林向南是支持他的。

　　 等林向南帶着胡美麗一走，林向西就果斷停薪留職，帶着大舅一起跑路。

　　 心裡有鬼，又怕說漏嘴，現在林向西寫信，都不敢往家屬院寄，都寄到公司的實驗樓，電話也隻往實驗樓打。

　　 “林博士，你的電話。
”

　　 聽到有電話來，熊敏才他們的表情比林向南還期待，眼巴巴的看着林向南離開實驗室，都快把她的背影盯出個洞來了。

　　 過年加班也不是白加的，正月還沒過，實驗室的人就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林向南估摸着時間從老家回來，親自盯着他們弄出了結果。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林向南沒有任何拖延，立刻就整理資料，安排黃小剛去替自己申請專利。

　　 申請專利的費用需要一大筆，但這點錢，無論是林向南還是謝明朗都沒放在心上。

　　 該花的錢，一分都不能省。
這是林向南和謝明朗達成的共識。

　　 他們兩個都是大方的人，但獎金這東西，謝明朗能給，林向南沒法給。

　　 誰叫她一直隐在幕後，在别人眼裡，她也隻不過是個高級打工人，她沒這個資本發大額的獎金。

　　 為了獎金，熊敏才他們不止盼謝明朗趕緊回來，還盼着他的電話。

　　 “别看了，是我弟打的電話。
”林向南從辦公室出來，就打破了他們的幻想，“謝總說了，替他母親過完生日就回來，就這幾天的功夫了，别惦記了。
”

　　 爸要哄，媽也是要哄的，謝明朗去香港的這段時間忙着呢。

　　 他絕對不是因為不想吃苦，才不回京城的！

　　 當着林向南的面，謝明朗義正言辭的表示，“那種燈紅酒綠的生活，我一點都不喜歡。
我就愛這種艱苦奮鬥的感覺，熱血沸騰！
”

　　 “真的假的？
”林向南不信。

　　 “當然是真的了。
要不是我媽生日，你給我報喜的時候，我都恨不得趕緊飛回來。
”謝明朗搓搓手，一臉興奮。

　　 “這驚喜夠勁吧？
”林向南挑眉。

　　 “夠勁。
這絕對是我過年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

　　 實驗進度在林向南的計劃之中，她心裡有數，但對不懂行的謝明朗來說，确實是驚喜。

　　 林向南還特意卡着正月沒過的時間給他報喜，情緒價值給得夠夠的。

　　 親眼在實驗室确認過成品之後，謝明朗當場就大氣的說道：“我現在就去取十萬現金，現場獎勵大家。
”

　　 ”本少爺有的是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