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卷書出自于國子監。

　　 乃是國子監這一屆最為優秀的監生。

　　 他一直覺得自己懷才不遇，隻要找到一個崛起的機會，便能夠乘風化龍。

　　 在他看來……

　　 現在便是上天賜予他的機會。

　　 隻要能夠攀上大皇子這艘船，能夠入得他的法眼，便是可以一飛沖天。

　　 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你算哪根蔥？
也配質問我？
”

　　 一道清冷中帶着濃濃不屑的冷笑聲陡然打斷了萬卷書的思緒。

　　 萬卷書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死死盯着說話的甯無缺：“甯無缺，你别以為自己背靠鎮南王，便可以目中無人，橫行無忌。
我告訴你，這裡不是南疆，這裡是炎京城。
不管你有什麼身份背景，隻要你觸犯了紅線，那就是死路一條。
”

　　 一面說着。

　　 萬卷書沖周正一拱手，朗聲道：“學生萬卷書，乃國子監監生，代表國子監所有學子，懇請周大人嚴查此事！
”

　　 說話間。

　　 萬卷書邀功一般的目光，偷偷朝着穆君辰看去。

　　 可當他接觸到穆君辰的目光時，卻是心頭猛地一顫。

　　 隻見穆君辰并沒有如預料中一般，用一種欣賞和滿意的目光看着自己。

　　 反而正用一種擇人而噬般的寒光盯着他。

　　 萬卷書心頭咯噔一聲，隐隐有種強烈的不安。

　　 不等他多想。

　　 周正的聲音便是傳來：“本官如何辦案，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小國子監監生來管。
”

　　 “……”

　　 萬卷書臉色一白，“周大人，我、我沒……”

　　 ＂夠了！
＂

　　 周正冷冷的看他一眼，随即轉身看向甯無缺，“郡馬爺，對于彭品三人的指證，你有什麼可說的？
若是你不能提供自證清白的證據，那本官就隻能依照規矩，先将你們一起帶回大理寺……”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甯無缺。

　　 甯無缺淡淡一笑，道：“周大人，我無法提供自證清白的證據，但是，我卻嚴正質疑他們三人的口供，認為他們是在故意栽贓陷害于我。
”

　　 萬卷書冷笑道：“甯無缺，你身為嫌疑人卻在這裡質疑被害人栽贓陷害于你，妄圖憑此躲避律法的懲罰，你不覺得太過可笑了嗎？
若是按你所說，所有犯人都說是被人誣陷，栽贓陷害，不就都能無罪釋放了？
”

　　 這一次穆君辰也是點頭道：“萬卷書說的沒錯，不可能因為你的質疑，便斷定他們在撒謊！
”

　　 周正盯着甯無缺。

　　 甯無缺淡淡一笑：“我何時說過我要以此脫罪？
我隻是想告訴周大人，我這裡有一味丹藥名為‘真言丹’。
一旦服用了它，便是能夠讓人口吐真言，懇請周大人允許讓他們三人服下真言丹。
到時真相如何，自然會呈現在衆人的面前！
”

　　 “……”

　　 穆君辰臉色驟然一變。

　　 他雖不曾聽說過真言丹，但看着甯無缺那信誓旦旦的樣子，卻也是讓他心中沒來由的慌了神。

　　 若是真言丹當真如甯無缺所說，能夠讓人知無不言，口吐真言。

　　 那他陷害甯無缺的事情一旦曝光，那不就完了嗎？

　　 萬卷書卻是笑道：“什麼真言丹？
我從未聽過世間還有如此丹藥，誰能保證你是不是用一些緻幻丹藥，試圖改變他們的口供？
”

　　 穆君辰心中一喜。

　　 對萬卷書也是高看了一眼。

　　 這讓得萬卷書心中更是得意無比。

　　 仿佛已經看到了功成名就在朝自己招手。

　　 周正也是眯着眼道：“真言丹？
世間當真有如此玄奇的丹藥？
”

　　 “若周大人不信的話，我們可以找個人來試試！
”甯無缺提議道。

　　 周正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副思索的模樣。

　　 對于這真言丹，他的心頭也是忍不住一陣火熱。

　　 要知道他們大理寺本就是負責審理暗箭追查真相，往往那些狡猾如狐的囚犯的嘴巴都不是那麼容易撬開的。

　　 可若當真證真言丹的效果當真如甯無缺所說那般，他一定要将這個丹方拿到手，如此一來，他大理寺日後再審問囚犯、追查案件的時候不知道能輕松多少倍啊！

　　 一念及此。

　　 周正沉聲道：“你打算找誰來試？
”

　　 甯無缺目光在衆人身上掃過。

　　 所有人都不自覺挪開了目光，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甯無缺的目光最終停留在萬卷書的身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這位萬卷書自稱是國子監監生，想必是一身浩然之氣，若是選擇他作為試藥對象，想必諸位不會有人覺得他與我合謀，故意說一些偏袒我的話吧？
”

　　 周正看向衆人。

　　 在場衆人皆是點頭表示認可甯無缺的話。

　　 唯有萬卷書直接傻眼了。

　　 他現在是一問三聯……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要幹什麼？

　　 他不過是想着趁此機會，能夠在穆君辰面前混個臉熟而已。

　　 怎麼就成了試藥的了？

　　 那丹藥能随便吃嗎？

　　 誰知道是不是毒藥啊？

　　 萬卷書臉色難看，正欲拒絕，卻聽見甯無缺的聲音幽幽傳來：“萬卷書，你可是國子監最優秀的監生，更是一身浩然正氣，該不會在這時候退縮了吧？
”

　　 “……”

　　 萬卷書嘴唇動了動，卻是終究沒有把拒絕的話說出口，強顔歡笑道，“我、我自然不可能退縮，隻是……”

　　 不等他說完。

　　 甯無缺便是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既然如此，那就請你試藥吧！
”

　　 唰！

　　 一顆真言丹，飛落在他的手裡。

　　 咕噜！

　　 萬卷書狠狠咽了口唾沫，很想把手裡這顆如同緻命劇毒般的丹藥丢出去，可大廳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他身上，他已經是被架在火焰上炙烤的鴨子，根本翻不起任何浪花，隻能一閉眼，硬着頭皮将那丹藥吞了下去。

　　 一秒。

　　 兩秒。

　　 三秒……

　　 可過去好一會兒，萬卷書都沒感覺到任何異樣情緒，不由心中暗自嘀咕：莫非這隻是甯無缺虛張聲勢，用來唬人的手段？
我就說嘛，世上哪有什麼真言丹，怎麼可能憑借一顆丹藥讓人知無不言，口吐真話？

　　 而就在這時。

　　 甯無缺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萬卷書，我且問你，你處心積慮接近忠勇侯，究竟是為了什麼？
”

　　 接近忠勇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攀上忠勇侯府這根高枝啊！

　　 不過。

　　 我豈能告訴你這個？

　　 我那純粹就是因為跟忠勇侯意氣相投，同時，也是對楊小姐一見傾心。

　　 萬卷書心中打好了腹稿，便是脫口而出：“我出生寒微，哪怕在武道科舉有所建樹，未來到了朝堂之上沒有靠山，也不可能有太好的發展。
自然是要尋一靠山，而我在機緣巧合之下得知忠勇侯喜好兵棋推演，

　　 故而投其所好，與他結交，趁機接近楊雨晴小姐，

　　 若能成為忠勇侯府的乘龍快婿，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

　　 嘶！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是倒吸涼氣。

　　 而萬卷書也是直到一口氣說完，這才反應過來，一臉懵逼的看着衆人：“不、不是，我剛剛……我……”

　　 萬卷書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撒謊了。

　　 到了嘴邊的話，竟是與腦海中所想截然不同。

　　 竟然把真話都給說出來了？

　　 一時間。

　　 萬卷書隻覺得頭皮發麻。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衣衫。

　　 甯無缺卻并未就此停下，而是繼續說道：“那你方才站出來，要求周正大人将我繩之以法，又是處于何種目的？
”

　　 媽的。

　　 我就是要将你置于死地，從而讨好大皇子。

　　 可我不能這麼說。

　　 我要說我是為了公平正義，為了那上萬幸福鎮無辜百姓讨回公道！

　　 可到了嘴邊，萬卷書的話就成了：“這不廢話嗎？
當然是為了在大皇子面前表現一番……”

　　 “……”

　　 萬卷書直接捂住了嘴，瞪大了雙眼，哀求的目光看向甯無缺。

　　 他已經徹底慌了。

　　 這尼瑪真言丹，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真話是一串跟着一串，根本擋不住啊！

　　 甯無缺的聲音再度響起：“原來如此，你隻是單純為了讨好大皇子，那麼……在你眼裡，真相并不重要哦？
”

　　 “那是當然，真相管我屁事？
别說因為那日在忠勇侯府的事情，讓我本就看你極為不爽，哪怕是我的至交好友，隻要能夠有助于我平步青雲，我也可以不顧一切的背刺于他……”

　　 萬卷書已經淚流滿面了。

　　 他發現大廳中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已經是充滿了鄙夷和警惕。

　　 這一刻。

　　 萬卷書突然覺得，自己便如那跳梁小醜一般。

　　 赤裸裸的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而比萬卷書的絕望更甚的，則是穆君辰……

　　 此刻。

　　 他的臉都白了。

　　 若是這真言丹給彭品三人服下，那他的謀劃不是全完了嗎？

　　 堂堂皇子不顧百姓生死，屠戮萬人，隻為栽贓陷害。

　　 這事一旦坐實了。

　　 他還争個屁的太子啊？

　　 而就在穆君辰絕望之際，甯無缺的聲音，卻是在其耳邊回蕩開來：“周大人，想必這真言丹的效果您也親眼所見，現在，可以讓這三人服下此丹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