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上。
荀道一靜靜地躺在那,臉上蒼白毫無血色。
哪怕是仍保持着呼吸,卻也是極為的微弱。
縱然是隔着厚重的被子,卻依舊能夠聞到那濃烈刺鼻的藥味。
嘩啦啦!
甯無缺一把掀開了被子。
露出荀道一的身體。
他的雙眉不由自主的皺成一團,眼中閃過一抹凝重之色,回頭看了眼荀千羽:“他身上的藥是哪裡來的?
”
早在進到房間裡的時候,甯無缺就已經是暗中查驗過荀道一的傷勢。
發現他隻是傷了心脈,加上頭部遭受重創,可即便這樣,也不至于讓他足足昏迷了半個月。
當時他就聞到空氣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隻是一直沒能确定。
直到現在……
看着敷在荀道一身上的這些藥,他才确認了心中的猜測。
荀千羽一愣,回答道:“我們找了城中煉藥師公會的大師為小弟療傷,藥方就是他們開的,用的藥也是他們配置的。
怎麼?
裡面有什麼問題嗎?
”
“煉藥師公會?
”
甯無缺皺了皺眉。
他在荀道一身上的這些藥裡面,竟然發現了足可以緻命的慢性毒藥曼陀羅花的殘渣。
隻不過……
他對江北城煉藥師公會并不太熟悉,并沒有貿然将自己心中的推測說出來。
一面沖荀千羽搖頭表示沒有問題,心中卻是打定主意,等回頭一定要去一趟江北城煉藥師公會。
吳詠林催促道:“小子,你到底行不行?
若是不行的話就趕緊閃一邊去,莫要耽誤了救治荀公子的最佳時機……”
荀通亦是催促道:“吳大師說的沒錯,你要是不行的話趕緊讓開。
”
“閉嘴!
”
甯無缺掃了二人一眼,随即手掌淩空一揮。
唰!
一陣溫和的掌風吹過。
覆蓋在荀道一身上的藥材,竟然是全部飛了起來,在荀道一身體上空不斷盤旋。
最終凝聚成一團散發着刺鼻味道,如同拳頭大小的藥渣團。
“你這是在做什麼?
你可知道這些藥都是維系荀公子性命所用,你把它們全部收了,這是要把荀公子置于死地啊……”
看着甯無缺的動作,吳詠林眼眸深處閃過一抹興奮的神色,開口呵斥道。
荀通眼睛一亮,露出一副痛心疾首道樣子:“荀千羽,你到底是安的什麼心?
你帶來的這個人,他根本不是在救道一,他這是在殺人……”
劉亞也是急得團團轉。
她不知道該相信誰的。
隻能用哀求道目光看向自己道女兒。
荀千羽抿着嘴,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便是被一抹堅決所取代,咬着牙怒視二人:“你們難道不知道醫者行醫,治病救人的時候最忌諱的便是被人打擾嗎?
你們最好給我把嘴閉上,否則,我絕不輕饒!
”
縱然這些年來荀家不斷沒落,早已經今非昔比了。
但是。
若荀千羽當真打定主意要滅掉一個人的話,莫說吳詠林隻是個區區二品煉藥師,即便是荀通這個親叔叔,也是難逃一死。
荀通低垂着眼眸,眼中閃過一抹怨毒之色。
當初他父親選擇繼承人的時候。
他本以為自己能夠順利當選,結果卻被他大哥笑到了最後。
好不容易熬到大哥死了。
本以為荀家終于能落到他手裡了,結果他大哥死前,竟然把荀家交給了荀千羽姐弟倆。
反而是讓他這位當叔叔的,一直受到荀千羽姐弟倆的壓制。
多年壓抑的心情。
早已經讓他的心性變得扭曲猙獰,面對着荀千羽的威脅,他表面順從,心裡卻早已經是詛咒開來:“荀千羽你個賤人,給老子等着。
等我掌控望北樓,便是你們這一脈的末日!
”
對于房間内發生的事情,甯無缺倒是沒有絲毫在意。
将那團藥渣收了起來。
甯無缺指尖之上凝聚一點靈光,微涼的手指落在荀道一的心口處。
撲哧!
随着他的手指輕輕一劃,竟好似手術刀一般,順暢無比的切開了荀道一胸口的皮膚。
嘶!
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他,他這是在做什麼?
”劉亞瞪大了雙眼,強忍着沖上去阻止甯無缺的沖動,看着荀千羽。
荀千羽一臉茫然,卻也隻能故作鎮定道:“娘,别擔心,他一定有辦法治好弟弟的傷勢!
”
“療傷?
”
吳詠林冷笑道,“他這是在謀殺……我可是告訴你們,經他這麼一折騰,若沒有本座出手,荀道一連今天晚上都活不過去。
你們若是想要讓本事出手救他,除非将整個望北樓都轉讓給我,否則……”
話音未落。
卻聽見床榻之上,已經足足半個多月不曾蘇醒的荀道一突然悶哼了一聲。
緊跟着他的身體猛地坐起。
哇的噴出一口暗黑色的血液。
甯無缺面無表情,右手往前一探,一掌摁在荀道一的後心之上。
在其掌心之中。
豪橫的先天之力洶湧而至。
全部彙入荀道一的體内。
哧哧!
一陣冷水澆淋在滾燙鐵塊上的刺耳聲響從荀道一的體内傳來。
他的整個身體都是劇烈顫抖開來。
竟是可以看到在他皮膚下面的經脈之中,有着一顆顆好似蟑螂一般大小的凸起,正順着經脈不斷的遊走。
全部彙聚于心髒的位置。
“給我出來!
”
甯無缺低聲呵斥。
放置于荀道一心口處的左手猛地往後一甩,拉扯之間,一顆顆黃生米大小的暗黑色血珠從甯無缺劃開的傷口中噴湧而出。
接連成串。
最終凝聚成一團拳頭大小的血球。
漆黑無比。
散發着濃烈刺鼻的惡臭。
幾乎同時。
甯無缺翻手取出百草堂特制金創藥給荀道一的傷口敷上。
随後将荀道一重新放回到床榻之上,給他蓋好被子,淡淡道:“可以讓下人準備一些白粥之類的食物,他馬上就會醒了!
”
“好,我這就去!
”
荀千羽連忙點頭。
“慢着!
”
吳詠林突然開口制止了荀千羽,一臉挑釁的看着甯無缺,“小子,你的手段唬外行人還行,想要糊弄我卻是打錯了如意算盤。
”
“嗯?
”
衆人皆看向吳詠林。
荀通極為配合的問道:“吳大師,您的意思是……道一的傷勢沒有治好?
”
“沒錯!
”
吳詠林自信點頭,“吳某從事此道已經數十年,莫說見過,便是聽都不曾聽說過這樣的療傷方式。
按照他這種療傷方式,荀道一根本不可能蘇醒!
”
“哦?
你就這麼自信?
倘若荀道一醒了呢?
”甯無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吳詠林冷哼一聲,道:“他若是醒了,本座當場給你跪下磕頭賠罪,為我的冒犯……”
可話都沒說完。
便是聽見床榻之上,傳來一道悶哼聲。
緊跟着……
那已經昏迷半個多月,甚至被無數醫道高手判定了死刑的荀道一幽幽開口:“姐,我餓了……”
卧房之内。
瞬間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