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老人突然用手指着這個卧鋪車間唯一置身事外的那名年輕的男乘客:“有男人在,我怎麼讓列車員檢查?
”
那個男青年連忙手忙腳亂地從上鋪下來:“我出去就是了。
”
壞老太頓時傻了眼,再也找不出借口不讓列車員檢查。
檢查的結果是,她身上根本就沒有任何傷痕。
可即便如此,壞老人還是一口咬定林麥和那個漂亮媽媽打了她。
列車員是位年輕的妹子,看不慣壞老人的無理取鬧,冷冰冰道:“身上都沒傷,還說被打了!
”
壞老人對乘警道:“公安同志,我真的被他們打了,看不出傷,是因為全都是内傷。
”
乘警握了握拳頭,好想一拳揍在這個厚顔無恥的壞老人的臉上。
連外傷都沒有,哪來的内傷,這不是胡攪蠻纏嗎?
可他的工作不允許他沖動,乘警最終還是松開了自己的拳頭。
林麥道:“那等到了下一站,我們全都下車,陪着你去醫院做傷情鑒定,如果你真的有内傷,想要我們賠你多少就賠你多少!
不過你如果沒有内傷,就得向我們道歉,而且還得賠償精神損失費。
”
林麥故意問:“你知道精神損失費有多少嗎?
至少一百元起步。
”
其實她也不知道精神損失費該要多少,純粹就是吓唬一下壞老人。
乘警道:“就這麼辦,這樣最公平。
”
壞老人沉默了。
自己身上又沒傷。
下車做傷情鑒定,污蔑他人的行徑瞬間敗露。
自己不成了陷害他人不成,反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到時還得陪這兩個人一筆精神賠償,自己不是虧大發了?
因此死活不肯去醫院做傷情鑒定。
乘警嚴肅道:“既然你不肯去做傷情鑒定,那這個案子判你碰瓷,你給這兩位女同志道歉!
”
林麥提醒道:“她還打了人家小孩,得賠人家醫藥費。
”
“我沒有!
”壞老人指着漂亮媽媽懷裡的小正太道,“公安同志,你去問問那個小孩就知道了,看我有沒有打他!
”
她是不怕乘警問小正太的,小孩子是不會說假話的,反而能洗清她的冤屈。
林麥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早知道如此,自己就不該提壞老人打了小孩一事。
這下好了,弄巧成拙了。
列車員拉了拉小正太的手:“跟阿姨說實話,這個奶奶打你沒有?
”
小正太眼淚汪汪地點了點小腦袋:“她打了的,我媽媽護着我,她把我媽媽的頭發都抓亂了。
”
林麥大松了口氣,沒想到這小家夥說起謊來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前一刻還得意洋洋的壞老人,此刻臉色大變,不可置信地死瞪着小正太。
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把抓住乘警的胳膊,喊起冤來:“公安同志,這個短命鬼在說謊!
”
“你怎麼動不動就罵人?
誰是短命鬼?
”
乘警一聲厲喝,那個壞老人這才有所收斂。
乘警生氣道:“是你自己讓問人小孩子的,現在又說人家在說謊。
我看你的意思就是,隻要人家不幫你說話,那就都是謊話!
給這兩位女同志道歉,立刻,馬上,不然我就把你帶走受教育!
”
壞老人卻還想掙紮一下,一把扯住那個同車廂的男乘客:“同志,你給我作證,我沒有打小孩!
”
那個男乘客道:“你打沒打那個孩子我沒有親眼目睹,
但是那個孩子是在你找他母子倆的茬時哭了起來,這點我敢肯定。
”
乘警嚴厲地盯着壞老人:“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
壞老人迫不得已向林麥和漂亮媽媽道了歉,并且還在漂亮媽媽的要求下,賠償了五塊錢的醫藥費。
乘警和列車員離開之後,漂亮媽媽向林麥和那個男乘客緻謝。
“今天要不是你們兩個,我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
林麥沖她擠了擠眼:“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又沒為你做什麼。
”
男乘客也道:“我也是。
”
三個人興高采烈地交談起來,漂亮媽媽還拿出她兒子的零食和大家分享。
壞老人被孤立,一個人很不得勁地生着悶氣。
從交談中林麥得知,漂亮媽媽名叫陶之雲,在江城某家服裝廠當設計師。
她不想在服裝廠幹下去了,聽說廣州外資服裝廠設計師的工資高,于是想去廣州找份工作。
可是沒想到孩子水土不服,隻好返回江城,卻在火車上遇到這種糟心事。
陶之雲叙述完自己的情況,問林麥:“你是哪裡人?
”
林麥笑着道:“我也是江城的。
”
“我們倆可真有緣分,都是江城的,還乘坐同一輛火車,同一節軟卧車廂。
”
陶之雲擡頭問男乘客:“你也是江城的?
”
男青年名叫孔祥。
孔祥搖頭道:“我不是江城的,我是來江城出差的。
”
林麥看了一眼躺在卧鋪上,屁股對着他們的壞老人,壓低聲音對陶之雲道:“幸虧你兒子機靈,編了一套謊話,不然我的謊話就要穿幫了。
”
陶之雲沖她狡黠地眨眨眼,跟她咬耳朵道:“那些話是我事先偷偷教我兒子的,就怕老妖婆來這一手。
”
林麥和她相視一笑,原來機靈的是媽媽,兒子隻是個工具人。
有人聊天,時間不難過。
唯一讓林麥感到不自在的是,孔祥太熱心了。
她說想喝水,他就搶着給她打。
她說太熱了,他就立刻買冰棍。
夜深了,衆人都睡了。
不過火車上睡不踏實,不到五點,大家就都醒了。
到了江城車站,三個人一起下火車。
孔祥自告奮勇地幫林麥拉着小拉車。
小拉車拉着不太費力,可下車得搬下來,這就相當費力了,車上那麼多衣服可不輕!
不過換個力氣大的男人,自己就能搬下火車。
可是孔祥力氣不行,一個人根本就搬不下來。
還是在林麥和陶之雲的幫助下才把小拉車給搬下火車的,惹得後面的乘客怨聲載道。
林麥和陶之雲都覺得沒什麼,可孔祥卻難堪的臉通紅。
三個人帶着一個孩子走在前面,突然聽到後面壞老人的謾罵聲。
衆人一起回頭。
隻見壞老人拉住一個三十幾歲的大漢道:“你撞了我想跑?
得賠錢!
”
“賠你媽!
”那個大漢一腳踹在壞老人的腹部。
壞老人吃痛,哎喲叫喚了一聲,松開了手,摔在了地上,這次是真摔。
大漢若無其事地揚長而去。
壞老人突然看見林麥他們,就像他鄉遇故知一樣,激動得半死。
指着那個大漢道:“快幫我把那個男的給抓住,他撞了人還想跑!
”
林麥三個全都冷漠臉,轉身走了。
她那麼壞,誰會幫她!
壞老人氣的破口大罵。
有人看上去老實八交的中年婦女上前去扶她:“大媽,你這是咋了?
”
“我被人撞了,摔得我一把老骨頭痛死了。
”壞老人委屈巴拉道。
“我給你揉一揉。
”
中年婦女隻揉了兩下,就快步消失在人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