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妻妾之争
提酒而來的女子名喚孫夢黎,是顧侯一個遠房姑母家的女兒。
顧侯祖上原在朝為官,隻是其祖父不慎卷入奪嫡風波,因此被貶了官職,一家子被發配到西北,從此沒落下來。
這個西北的姑母,丈夫姓孫,是個百夫長,孫家雖不算大富大貴,但在當地也算富足。
顧家被發落西北後,顧見深父親早逝,一家子維持艱難,孫家沒少幫扶落難的顧家。
孫家主君看上了顧見深為人,不嫌棄他家貧,将唯一的女兒,也就是這個孫夢黎許配給他。
孫夢黎也鐘情顧見深,為了幫扶他闖事業,甚至變賣了自己的嫁妝為他鋪路。
不然,顧見深一介落寞人家子弟,雖然才能了得,但又怎能年紀輕輕就能在軍中立足,賺下這侯爵之尊。
對于這個孫夢黎,陸戟印象頗深。
當初他們收複河西,因為韓老将軍的一個不慎,導緻糧道被占,大軍陷入危機,每日隻能靠野菜樹皮度日。
孫夢黎得知此事,居然背着一袋子幹糧和酒水,冒着被齊軍抓獲的危險,翻山越嶺的尋到了大軍,給未婚夫送來了果腹之物。
那些高山險峻懸崖陡壁,便是成年男子都不能攀越,況且又有齊軍巡視,林中更有猛獸出沒。
在這等惡劣的條件下,這麼個弱女子居然能背着那麼重的東西闖了過來,簡直是匪夷所思。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了。
聽聞陸戟提及此事,顧見深看向孫夢黎的目光不自覺的又柔和了幾分。
可以看出,顧侯是愛極了孫夢黎的。
顧見深對着孫夢黎笑吟吟道:“黎兒當年救我的壯舉,不光是我,連我這些兄弟們都感佩不已。
”
說着,他起身将趙夢黎拉到身邊:“還記得陸将軍嘛,他這個堂堂世子爺,當初喝了你帶來的酒,還抹着嘴說呢‘此酒堪比瓊漿玉液’。
”
孫夢黎聞言爽快一笑:“怎不記得呢。
”又道:“陸将軍不光誇了我的酒,還誇我帶去的那些幹巴巴的糗糧,說是吃着比龍肝鳳膽都美味。
”
陸戟跟着爽快的笑了起來:“那些日子,整日的吃野菜,見到酒和幹糧,自然是吃得滿嘴留香。
”
孫夢黎沖着顧見深燦然一笑,又看向陸戟,玩笑道:“眼下表哥和陸将軍都位極人臣,天下好酒可以盡情享用,也不知我今日帶來的薄酒,能不能入你們的口了。
”
孫夢黎正要擡手為陸戟和顧見深斟酒,隻聽端坐在一旁的張氏冷聲開口:“孫姨娘不識自己的身份否?
”
張氏是妻,孫夢黎是妾。
尊卑有别。
張氏這話一出口,原本熱鬧的場面立馬冷了下來。
顧見深見狀,臉上的笑容登時頓住,看着張氏,沉聲喚了句:“靜娴——”
又蹙着眉低聲道;“有客呢。
”
原本端莊持重的張氏眼下卻變了眉眼兒,強忍着怒氣,反問道:“侯爺也知有客在?
”
說着,她擡手撫了撫胸口,意在壓下怒火:“這等場合,侯爺容着一個妾室出來抛頭露面的待客,敢問侯爺,您将妾身置于何地?
”
張氏的話擲地有聲,問得顧見深一時無言。
顧見深眉頭緊緊蹙在一起,額上的青筋一條一條的綻出,可以看出他已經是氣極,隻是當着外人的面,強自忍着。
夫妻兩個正在僵持間,孫夢黎俯身跪了下去,對着張氏伏小做低道:“夫人莫氣,都是我的錯,我今日見故人登門,一時失了分寸了,還請夫人恕罪。
”
說罷,她對着張氏伏拜下去。
這樣一個烈性女子,能如此卑躬屈膝,秦曉檸看出,她是不想讓顧見深難做。
張氏到底也顧忌着有客,沒再揪着此事,而是揮手讓孫夢黎起身,眼裡卻是掩飾不住的嫉妒,她想就此了事,但卻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妒恨,于是對着左右冷聲吩咐道:“孫姨娘犯了家規,将她拖去後院,責打三十闆子,禁足一個月。
”
正妻責罰妾室,天經地義。
此話一落,一旁的顧見深驟然握緊了手中的杯盞,秦曉檸雖與他隔着老遠,他粗重的呼吸卻能清晰入耳。
顧見深嘴唇動了又動,到底沒有說出話來,隻是那額上漸漸起了汗。
眼見着左右仆婦要來拿孫夢黎,陸戟“吧嗒”一下放下手中的酒盞,嗓音清冽,淡淡道:“嫂夫人,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
再是過命的兄弟,牽扯人家的家務事,陸戟也不該插手,他本來也不是婆婆媽媽的性子,隻是吃人家嘴短,當初困境時,吃了孫夢黎的酒糧,眼見着她被這般欺辱,陸戟着實有些看不過去了。
此刻的顧見深卻是表情豐富,他先是感激的看了陸戟一眼,複又将目光投在伏跪在地上的孫夢黎身上,眼裡帶着掩飾不住的心疼和愧疚,眼見着張氏不肯松口,他又擡眸看向妻子,臉上噙着火氣,又帶着乞求。
“罷了,既然陸将軍開口,今日且饒你一次。
”張氏到底還是給了丈夫面子。
孫夢黎起身,再沒多加逗留,躬身退了下去,落寞單薄的背影,眨眼間便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顧見深這才坐下,對着妻子開口道:“我與陸兄還有話說,伱也先回去歇着吧。
”
經曆了這麼一遭,張氏再留下去也是無趣,她起身與陸戟和秦曉擰寒暄了句:“家裡婦人不懂規矩,讓貴客見笑了。
”
陸戟沒言語,秦曉擰客氣的敷衍了句:“又不是外人,夫人不要挂懷。
”
張氏得了台階,這才悻悻而去。
好好的一頓酒宴,被妻妾攪得沒了興緻,待人都走後,顧見深看向陸戟,欲言又止,一副尴尬模樣。
陸戟擡手為他斟了一盞酒,淡淡道:“去年你給我來信說要成婚,我還以為你要娶孫家女呢。
”
他們早有婚約,又是郎有情妾有意,孫夢黎為了顧見深付出那麼多,終于盼得顧見深功成名就,兩人理應在一起。
顧見深沉默了好半晌,悠悠的回道:“張氏乃冀州總督的女兒,西北之功,我功成名就,家母就再也看不上孫家了,以死相逼,退了與孫家的婚事,讓我另娶了張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