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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日常

白籬夢 希行 8818 2024-11-27 15:47

  聖駕回宮後,朝官們卸下疲憊,東陽侯沒出宮門就跟着幾個老伯爵約好今晚不醉不歸。

  周景雲也接到了很多邀請。

  不過他一一謝絕,徑直走出宮門,看到江雲帶着家裡的仆從急急迎來。

  周景雲的腳步不由一頓,旋即也忙加快。

  “世子,少夫人看過大夫了,沒事。
”仆從說。

  這話沒頭沒尾的更吓人,周景雲臉色沉沉。

  “是先前夫人派人來說,讓你散了就快回家。
”江雲在旁解釋,“少夫人早上有些不舒服。

  “對對。
”這仆從忙點頭,忘記先前派來的人也沒見到世子,還沒告之壞消息,他這個好消息突然說出來,反而吓人,“不過少夫人去看了大夫,說沒事,夫人和少夫人讓我趕快來跟世子說一聲,免得世子着急擔心。

  周景雲臉色稍緩,在仆從說話的同時也已經接過缰繩,快馬加鞭趕回來了。

  侯夫人派來的仆從反而被扔在後邊,所以沒能将世子的消息提前傳回來。

  不管怎麼樣回來就好。

  在侯夫人這邊熱熱鬧鬧吃過飯,東陽侯夫人也沒讓周景雲再多留:“在外累了,你快回去歇息。

  周景雲也沒有再客氣,帶着莊籬告退離開了。

  婢女們前後提着燈,給兩人照路,又保持一定距離。

  “那香有把握能制出來嗎?
”周景雲問。

  适才吃飯的時候,周九娘已經搶着叽叽喳喳将莊籬受章大夫所托研制解毒香的事說了。

  其間周景雲一直笑着點頭,并沒有多問多說。

  包括沒有問她為什麼去醫館,早上哪裡不舒服。

  東陽侯夫人也沒有再提,畢竟已經讓人給他說了沒事,人也親眼看到了,沒必要再說一遍。

  但莊籬知道周景雲不是不問,是沒到問的時候。

  看,離開侯夫人那邊,以醫館開頭的話題開始了。

  “能。
”莊籬忍着笑,說,“就像南邊遇到瘴毒燃香驅毒那樣,我随莊夫人去南邊的時候炮制過。

  周景雲點點頭,看她一眼:“說吧,又是沒睡好?
還是舊疾又犯了?

  莊籬噗嗤笑了,又收了笑,認真回答:“是沒睡好,做了噩夢,醒來急着下床,自己把自己絆倒了。

  周景雲看着她,似乎有些無奈:“你就算不習慣讓婢女們陪睡,讓她們睡在腳踏上也好啊。

  話出口心裡閃過念頭,其實她是個不習慣身邊有人睡的啊。

  為了假夫妻的身份,她這些日子與他同眠,是不是也是沒辦法。

  但好像,她也睡得很好,反而當他不在家的時候……

  腦子裡念頭亂亂,耳邊聽着莊籬的聲音傳來。

  “好,我記下了,下一次絕不再這樣。

  說着話,還伸手捏住他的衣袖搖了搖。

  周景雲看着被細長手指捏着的衣袖,搖頭說:“下一次下一次,你呀。

  他似不信她,但又不強求她。

  莊籬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不知道是天黑路滑,還是想偷懶借力,她的手指沒有收回來,牽着周景雲的衣袖慢悠悠向前走。

  周景雲也似乎沒有察覺,隻是将這隻手臂微微蓄力,讓她捏着衣袖的手宛如搭在臂彎上,讓腳步更輕快。

  因為在外疲累,回到院子裡,簡單洗漱後,兩人便早早上床歇息了。

  婢女們退了出去,裡外安靜,床邊點亮燈,室内暖意濃濃,周景雲靠坐在床上,不由舒口氣。

  還是家裡舒服啊。

  但旋即又心裡自嘲,先前這幾年在外也沒有這樣感慨過。

  旁邊悉悉索索,一條被子搭了過來。

  “這兩天冷,再加一個。
”莊籬說,一面俯身伸手要把被子向外拉平。

  周景雲長手一伸,自己拉好,示意她:“快躺下吧,穿的單薄。

  莊籬躺下來,蹭了蹭被子,眯了眯眼說:“世子回來,被子裡都暖和多了。

  周景雲失笑,嗯,是,一個大活人,也相當于一個大暖爐了,旋即又輕咳一聲,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就可以說一些更私密的話了。

  “到了行宮那晚,好像,蔣後黨的人又做了手腳。
”他說。

  莊籬将手半撐起來身子,好奇問:“什麼手腳?
”又滿眼擔心,“你沒事吧。

  第一個念頭還是擔心他啊,周景雲對她安撫一笑:“我沒事。
”将當晚的事講了一遍。

  “還是從白妃那邊開始的,然後以祭台四周搜到紙人結束。
”他最後說,“确定是蔣後餘孽以幻術作祟。

  原來那晚被拉入的夢境是蔣後黨人的,蔣後黨中果然有她一般的異人,莊籬也恍然,那麼那個在祭壇上叩拜的人影,就是蔣後了?

  怪不得要祭天,自稱奉天承運皇帝。

  蔣後就是因為一心要登基取代大周李氏才引來衆怒被誅殺。

  莊籬默然一刻,旋即又冒出一個念頭,那個影子是從她腳下分出來的,這,是夢境荒誕,還是有其他的……含義?

  “别想了。
”周景雲見她出神,便說,下意識想撫她頭頂,還好及時回過神,滑過她的頭頂,落在肩頭,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他們也就是要禍亂人心,讓陛下惶恐不安,但……”

  他搖搖頭,看着跳動的燭火。

  那個人不在了,死了,幻術終究是幻術,又能如何。

  他始終覺得,與其做這些,還不如将她留下的未完事,将她所想所念的事做好。

  莊籬嗯了聲,點點頭,忽地問:“先太子的兒子,那個小太孫叫什麼?

  周景雲愣了下,意外她怎麼會突然問這個。

  “哦,今日去醫館,繞路經過永興坊,春月提到了當年舊事。
”莊籬說,看着周景雲,好奇問,“那小太孫也死了嗎?

  周景雲點點頭:“死了。
”他停頓一下,“其實,當時是太子不甘心被廢庶人下獄,以死來報複先帝,自己把東宮封嚴了,等大火燒起來,火勢大,兵馬趕到想救也救不了,圍着也是為了防止火燒到更多地方。

  哦,這是說傳言蔣後派兵馬圍守,不許東宮任何人逃脫,其實并不是?
莊籬看着他。

  周景雲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說:“小太孫叫什麼。
”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沒在意,當時他太小了,雖然是太孫,但還不到被人人都知道和記住名字的地步。

  說到這裡又說。

  “不過應該有記載,我找機會查查看。

  莊籬忙說:“不用不用,别引來麻煩,我就是随口一提。

  周景雲隻說:“先太子一家雖然也是大逆不道,但跟蔣後黨不一樣,沒人在意的。

  莊籬說聲好:“不早了,睡吧。
”說罷在枕頭上躺好,看着他。

  這是在等着他念書了,周景雲抿了抿嘴,從枕邊拿起書翻開,輕聲誦讀。

  燈火搖曳,室内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靜谧。

  莊籬躺在枕頭上,看着閉眼睡着的周景雲,看來他的确很累了,今天這麼早就把自己哄睡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周景雲的胳膊,低聲說:“你為什麼要收留我這個逃犯孤女呢?

  當時說過是蔣後黨,蔣後黨當然要相護蔣後黨。

  她那時候心中也有打算要進京,所以對于周景雲的理由也并不在意。

  嗯…..現在其實也不在意。

  蔣後黨,自然要對蔣後黨呵護有加。

  莊籬抿了抿嘴,但其實他們兩個好像都不是什麼蔣後黨。

  她靜靜看了周景雲睡顔一刻,起身将落在他胸口的書拿開,将他的胳膊放進被子裡,熄滅了燈。

  …….

  …….

  周景雲猛地醒來,入目昏昏,人有些恍惚,下意識轉頭看身邊,身邊的女子背對而卧,一绺青絲散落他的臉側。

  不是在行宮冰冷的床上。

  周景雲放松了身子,回家了,怪不得睡得一夜無夢,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

  他再次看莊籬的背影,不過,她怎麼背對他睡了?
先前不是習慣貼過來…..

  念頭閃過,莊籬翻過身來,帶着幾分慵懶睜開眼,兩人視線相對,莊籬似乎有些茫然,下一刻臉上浮現笑容。

  “世子回來了。
”她說。

  兩晚沒在家,好像多久沒見似的,睡在身邊都有些不相信了?
周景雲失笑,旋即又想,他适才不也是如此?

  “是,昨晚就回來了。
”他笑說。

  莊籬也笑了,又伸手撫着臉,帶着幾分不安:“世子不在家的時候,我做夢夢到自己變成别人,吓死我了。

  變成别人?
周景雲心裡一驚,似乎想到什麼,旋即立刻搖頭:“夢光怪陸離,醒了就不要想了。

  莊籬看着他的神情,說:“那世子要是看到我變了樣子,可要告訴我。

  “不會。
”周景雲斷然說,“什麼話,你就是你。

  說着皺眉。

  “你一個人睡就是這樣胡思亂想,怪不得總是不好。

  莊籬一笑,撐起身子:“知道了知道了。

  周景雲便也起身,倒了水給她。

  外間婢女們聲音也傳來“世子,少夫人,你們醒了。

  周景雲嗯了聲。

  婢女們進來,晨光也撲了進來,室内室外都變得熱鬧。

  “今日還用去戶部嗎?

  吃過飯莊籬問。

  周景雲點頭:“要去一趟,年底了有一些事要處理。

  莊籬拿出一封信和一個小包袱:“我昨日出去的時候,從章大夫那裡買了一味香料,我看成色很好,你幫我給她送去吧,另外還有一封問安的信。

  先前已經給莊夫人以他們夫妻的名義送去年禮了,不過,莊籬跟着莊夫人長大,離開這麼久了到底惦記,周景雲點點頭,接過小包袱和信,又說:“我下午早點回來,快過年了,母親那邊很忙了。

  莊籬點點頭:“我上午制完香,過去看看,有什麼可幫忙的。

  兩人說着閑話,莊籬取下鬥篷,因為周景雲手裡拎着東西,便想親自給他披上,無奈身高不夠,略有些尴尬…..

  春月忙要來幫忙,卻見周景雲屈膝矮下身子,與莊籬平視。

  莊籬将鬥篷給他披上系好,站在廊下目送周景雲走出去,因為鬥篷的遮擋,看不到拎着的包袱以及那封信。

  信裡是她對莊夫人描述了自己遇到的怪異。

  希望能盡快收到回信。

  莊籬伸手摸了摸臉頰,輕輕吐口氣,看向天空。

  進入臘月,不時隐隐傳來爆竹聲,蕭瑟的冬日也添了些許靈動。

  一年要過去了,新的一年要到來了。

  真快啊。

  白瑛坐在胡床上想。

  好像昨天還住在冷宮裡,等着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來的翻身機會,而轉眼她就坐在了皇帝身邊的暖閣裡,還懷了皇嗣。

  這一年過的,跟做夢一樣。

  怔怔出神間,聽的外邊說話聲傳來。

  “中丞來了,陛下那邊人不少等着呢。

  “嗯,我不急。

  “外邊冷,中丞來暖閣等一等。

  随着說話聲,王德貴引着張擇進來。

  因為皇帝處理政事的時候,也總會帶白瑛在身邊,朝臣來來往往,要避開人是不可能的。

  雖然覺得這樣與禮不合,但皇嗣也是朝臣們在意的大事,也就當作看不到了,熬到胎兒落地,也就十個月罷了。

  朝臣們對她視而不見,白瑛似乎也對朝臣們視而不見,這次張擇進來,她依舊看着殿内擺着的水仙花出神。

  甚至張擇說了又查了一遍京城出入包括客棧落腳之所,沒有肖像白瑛的女子,白瑛依舊似乎在出神。

  “娘娘在想什麼?
”張擇隻能問。

  白瑛怔怔說:“我在想,變化。

  變化?
張擇不解:“什麼變化?

  “就是每一件事發生前,四周有什麼變化。
”白瑛視線還盯着水仙花,手在身前輕輕劃動,似乎在理順什麼,“….比如我第一次遇到蔣後作祟時,有什麼與日常不一樣的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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