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5章霍宛不一樣
霍宛和霍洛在安城待了四天,才在衆人依依不舍的目光和囑咐裡開車離開。
霍洛先開車,霍宛坐在副駕上看着前方發呆。
他來的時候想見見其他親人,想知道這一代的霍家人的凝聚力還有沒有那麼濃厚。
答案他是滿意的,無論是霍昀、霍明還是年紀更小一點的霍淼,他們的心都是一樣的。
隻要能确定這一點就夠了。
霍宛不知道他老爸在他這個年紀是怎麼想的,他會不會也有這樣的惆怅與恐慌,害怕将霍家帶向與之前極為不同的方向?
霍宛不知道,在他心裡他老爸是無畏無懼的,像一株英姿飒爽的白楊樹,不言不語,卻挺得筆直,手裡心裡握着霍家的規則,在不動聲色地讓霍家按照他想要霍家走的方向。
他可能是年少的時候就跟他二叔在一起了,以至于到現在他跟他二叔的交流也是最多的。
對他老爸的了解,反而沒有了解他二叔深。
但他老爸在他心裡的印象卻比他二叔深刻得多,大概是人的天性使然。
他二叔非常靈動、鮮活,也非常奪目。
而他老爸在不言不語間卻從未被他二叔的光芒所掩蓋,能做到這一點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小時候不懂事的時候沒少問他二叔,問他和他老爸誰更厲害。
他二叔的回答都是他老爸。
他二叔的理由是他老爸知道沉默的力量,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閉嘴。
他二叔說他自己話太多,聽的人雖然也多,但正因為說話太多,聽的人反而沒有那麼在意。
知道他們就算是聽不清楚、不理解,說的人也會再說一遍。
但他老爸不一樣,他的話就那麼幾句,過了就過了,他也不會再重複。
聽的人反而更全神貫注了。
他那時候不怎麼明白,長大後也漸漸懂了那話的意思。
并不是因為他老爸比他二叔厲害。
厲害、優秀這類詞本來就是一個很主觀的詞,完全沒有一個特定或可量化的标準來評定。
當然,他們在各自的領域中都十分優秀。
隻是因為他此時的處境跟他老爸當年接近,他更對他老爸的所思所想感同身受罷了。
他老爸的性子比他穩,天生帶了股讓人信服的氣質。
他性子溫敦,并非性子不果決,隻是會思量過多,有時候顯得婆婆媽媽。
他是越長大越覺得誰都不易,在确保自己安全、自由、有可控性的情況下,他願意給别人一定程度的幫助。
對親人更是如此。
霍宛不知道這個性子利不利于以後他帶領霍家走向新的征程。
他也不知道他以後娶的女人會不會成為霍家的主母。
現在霍家的主母是他二嬸。
因為他奶奶和他老媽都不愛管,他二嬸被迫上崗。
他以後的媳婦兒還是得管管,不能他老媽壓榨他二嬸之後,他媳婦兒也去壓榨睿睿的媳婦兒,沒有這個理兒。
霍宛覺得好像最近什麼事想到最後都能想到娶一個什麼樣的媳婦兒上。
他是走火入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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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子心發現有些放縱是嗜骨嗜心的藥,無關有毒無毒。
自從她自己升起了想跟霍宛聯系的念頭之後,那種念頭總是不合時宜地冒出來。
想把她做得很漂亮、很滿意的菜發給他看,想把林林很可愛的樣子拍成照片或視頻發給他,也想把有時過于細碎的心情也告訴他。
她遇到的所有的事都想告訴他。
無數次她的内容都編輯好了,卻還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删掉。
有些事隻是她一個人的事,就算她心裡多麼的喜歡霍宛,在意霍宛,她也不能仗着她的喜歡過多的打擾他。
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和人生,偶爾跟她和林林聯系,偶爾出現在她和林林的生活裡就已經是恩賜了,她怎麼能夠試圖獲取更多?
霍宛幫了她太多,她識相一些就應該保持一點僅有的聯系就好。
在林林實在想跟他聯系、想見他的時候撥個視頻電話,這樣也夠了。
易子心如此想着,手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易子心恍然回神,就看到老師在講台上皺眉看着她。
易子心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在上學的時候走神了。
易子心暗自心驚了一下。
老師見她回過神來,重複了一遍問題。
易子心穩下心神看題目,回答了正确的解題思路。
老師見她回答得沒問題,也就沒糾結她上課走神的問題。
易子心心有餘悸地坐下了,心跳大得如擂鼓。
陸尚擔憂地看着她,小聲地問道:“你怎麼了?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
易子心看着陸尚真實無虞的擔憂,想起剛才自己走神時的所思所想,有些不敢看陸尚的眼睛。
陸尚對她的感情、關心,她都看在眼裡。
她很清楚的知道陸尚這樣一帆風順的少年很難得,幾乎是不染世間煙火和苦難的。
她不敢肖想他,也舍不得讓他惹上很現實的問題。
就算他以後要談戀愛、結婚,他早的也應該是家世優渥的女孩兒,他們可以一輩子腳不沾塵的生活。
不用跟她過着眼前的苟且,卻依舊看不到遠方的詩。
她認識陸尚的時候,他就是個張揚、自信又不讓人厭煩的少年,他在她的眼裡心裡就是這樣的色調。
她不想破壞。
可霍宛不一樣。
霍宛在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刻出現了。
那時候的他就像是一把利刃剝開了她面前的陰霾,讓她在極度悲痛、極度無措的時候打起了面對現實的勇氣和精神。
他當時沒有憐憫,沒有過多的話,隻是覺得應該過來看看,就帶了一車的東西獨自駕車前來。
那樣的人,那樣簡單的舉動,讓人心尖都跟着發顫起來。
霍宛從未以她和林林的恩人自居,卻紮紮實實地幫了她太多忙。
幫完之後,也從未以此自傲,好像是那幫他恰好能幫就幫了,并不會過多提及。
再看到她和林林,也不會高居臨下的看着她。
易子心很清楚,要是陸尚到了霍宛的年紀,他也許也能做到。
隻是少年人天生知道慕強,霍宛的出現實在是太耀眼、太清晰,她的眼裡心裡隻剩下霍宛了,再容不下他人。
這話她突然對陸尚提及,似乎也很不妥。
因為陸尚也就在上個學期剛開學的時候跟她表白過,之後就再也沒有過類似的表達。
她也不能太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課,易子心心神不專地收拾書和筆記要下課,但被陸尚攔了下來。
陸尚等其他同學都走了才問道:“你是怎麼了,你的神色看起來不太對。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
易子心搖了搖頭,“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隻是突然有些走神。
最近可能繡十字繡少了,有不少空閑的時間,一時間不知道該拿突然空出來的時間做些什麼,反而多了個走神的毛病。
”
“你啊,還真是個天生的勞碌命。
”
易子心笑道:“可不是嘛。
陸尚,我有時候不知道我前進的方向在哪兒,總是覺得前路太過渺茫了,好像怎麼努力都追趕不上。
這種焦慮一直散不去,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忙的時候特别想好好休息一下,可真的能休息了,又覺得沒有安全感。
無論做什麼事都覺得不夠安心,總是惶惶不可終日。
”
陸尚看着她映在冬日陽光裡的臉,心裡不輕不重地顫了一下。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不隻你有這種感覺,我也有的。
你别把它當成你一個人的問題。
”
“是嗎?
有時候我看着你,心裡就在想你真好啊,似乎一點煩惱也沒有。
”
陸尚含笑看着她,“我也有煩惱。
”
那煩惱就是你啊。
後面這一句話含進了陸尚的心裡沒有說出來,因為這句話并不準确。
他确實煩惱過她不接受他。
可如果他和易子心換個位置,他也不一定能坦然地接受他。
她是個心思很細膩的人,她考慮的要比他深遠得多。
她除了考慮她是否喜歡他之外,她還要算他可能會承受的痛苦,背負的委屈和重擔。
他爸媽也跟他提及過易子心和林林的事。
他們的态度是談戀愛沒關系,需要結婚的話需要慎重。
他們認為,他對易子心的喜歡固然是真摯的。
他們很支持他有一段校園的戀愛,但不太支持他有一段比常人艱難的戀愛。
在大學時期或研究生時期,他和易子心談戀愛得到的可能更多是同學、老師的刮目相看或是佩服,認為他是個有擔當、有責任感的人,願意追求和接受易子心和林林這樣條件的人。
一旦這樣的環境沒有了,他們離開校園,開始打理自己的小生活、工作之後,易子心帶着林林跟他一起生活的各種不便就凸顯出來了。
他從小就沒受過委屈,這份委屈他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陸尚固然是知道他爸媽的考慮沒有什麼問題。
他們像抽絲剝繭一般一點一點的把問題給他解析清楚,并沒有直接否定他的感情和心情。
隻是再理智的分析也擋不住少年人的感情。
易子心笑道:“你的煩惱是什麼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