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能吃飯
郝向柔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淡淡的說:「徐法醫,你看上去不像是那麼幼稚的人。
」
我笑笑:「我叫錯了?
」
郝向柔看了我一眼,回頭對趙奇說:「我們去房間吧。
」
趙奇點點頭,轉眼看向我,剛要說什麼,旅館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邊推開了。
還沒看清來人,就先聞到一股濃重的酒氣。
進來的是三個男人,其中還裹雜著一個年輕女人。
一個瘦猴似的男人一進來就扯著嗓門,噴著酒氣喊:「老闆,給我們開一間房!
」
我看的皺眉,除了這個穿著花襯衣的瘦猴,另外一個大鬍子和一個光頭都五大三粗,三個人都是紅頭脹臉,流裡流氣的。
被夾在中間的女人約莫二十四五歲,穿著一身中規中矩的套裙,看上去倒像個白領。
她明顯是喝多了,站都站不穩。
三個喝了酒的男人,帶著一個喝醉的女人來開房,而且隻開一間房?
旅館老闆也忍不住皺了皺眉,「不好意思,沒房間了,都住滿了。
」
「咋個就沒得房咯?
」瘦猴眼睛瞪得通紅,人站在那裡都直打晃,顯然是喝醉了。
「真沒得房咯。
」老闆陪著笑說。
「別廢話,趕緊給老子開房!
」大鬍子和光頭也都跟著咋呼起來。
「開房?
好啊,把你們的身份證拿出來。
」趙奇把包放在一邊,緩步走了過去。
「你是哪個?
」瘦猴瞪著眼問。
趙奇習慣性的挑了挑一邊的眉毛說:「到底是哪個要開房噻?
」
隨即沉聲說了三個字:「身份證!
」
「艹!
」光頭把女白領往大鬍子懷裡一推,捋胳膊挽袖子的走上前:「這是哪裡跑出來的龜兒子……」
「你說什麼?
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趙奇把證件舉到他眼前,差不多都快貼到他臉上了,「龜兒子說哪個?
」
光頭愣了一下,跟著就蔫了,「原來是警官撒。
」
瘦猴這會兒也收起了囂張,跟三孫子似的過來陪著笑說:「警官……」
「她是什麼人?
」趙奇打斷他,收起證件指了指女白領。
「嘿嘿,耍朋友噻……」
趙奇猛一瞪眼,目光在三個醉酒男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瘦猴臉上。
迎上他淩厲的目光,瘦猴忍不住一哆嗦,嘴角抽搐了兩下,邊往後退邊結結巴巴的說:
「警官,我們都不是壞人,這個小妹兒喝醉了,我們看到她……看到她睡在大馬路上,好心送她來噻。
」
說完,一扭臉,拔腳向外跑去。
他這一跑,大鬍子和光頭立馬也丟下女白領,跟著撒丫子跑了出去。
趙奇上前扶住女白領,轉頭對我說:「報警。
」
我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機。
「不要……」女白領忽然睜開眼,含糊的說道,「我不要去警局,我不要回家,讓我……讓我在這裡住一晚就好了。
」
說著,打開皮包,將包裡的東西一股腦的倒在櫃檯上,「我有身份證……錢……刷卡……」
女白領在那堆東西裡扒拉了兩下,忽然趴在櫃檯上嗚嗚的哭了起來:「他不要我了……我到底哪裡不好……嗚嗚嗚……」
「唉,又是個瓜娃子。
」旅館老闆搖了搖頭,拿過一把房間鑰匙,讓自己老婆把她扶到後面去。
趙奇和我對視一眼,也是搖了搖頭,然後拿起包,很自然的攬住郝向柔的腰,跟著去了後邊。
回到飯桌,竇大寶忍不住問我:
「老趙怎麼來這兒了?
跟他一起那女的是誰啊?
」
我默默點了根煙,淺淺的抽了一口,拿起一瓶啤酒咬開了,一口氣喝乾。
竇大寶還想再問,瞎子攔了他一把,說:「你不看電視的?
那女的,是杜漢鐘的老婆。
」
「杜老闆的老婆?
」竇大寶瞪圓了眼睛,「那杜路明是……」
說了半截,他自己也反應過來,「噢,不是原配啊。
」
靜海把一片水煮魚塞進嘴裡,邊嚼邊舉著筷子看著另一盤已經為數不多的炸酥肉,忽然嘿嘿一笑:
「哎呀,我突然很想見見那個人,想看看他有什麼能耐,把這裡搞得這麼熱鬧。
」
我心裡沒來由的一打突:「誰?
」
「嘿嘿,還能有誰?
」靜海斜了回到座位的旅館老闆一眼,「不就是讓他供養那隻『貓咪』的財神爺咯!
」
我眼珠微微一轉,沒再多說,拿起碗想盛飯。
「別吃飯!
」段佳音突然說。
「怎麼了?
」愣怔的不止我一個。
段佳音柳眉緊蹙,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好半天才擡手指了指桌上的酒瓶:「你不能吃飯……你……喝酒吧。
」
「是啊,年輕人,隻要不是傻子,都看出你心情不美麗了!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你總這麼憋著,怎麼能活的快活呢?
正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玩兒他媽的去……」
靜海嘴裡說著,揚起蘭花指朝著瞎子一指,「啤的不過癮,快去拿白的來,咱爺們兒今兒不醉不休!
」
人和其他動物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會為自己找各種理由,來強調自己的行為是必須的。
在靜海和瞎子的合夥『圍攻』下,兩杯白酒下肚,我想起了一切喝醉的理由。
這一放縱,便不可收拾了……
「嘎吱……嘎吱……嘎吱……」
一陣刺耳的聲音將我從昏沉中驚醒過來。
我睜開眼,沒來得及看清狀況,又本能的緊閉上眼用力甩著生疼的腦袋。
「嘎吱……嘎吱……」
刺耳聲響連續不斷,直刺激的腦仁發顫。
我終於忍受不住,勉強再次睜開了眼。
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靠!
」
發覺自己還坐在椅子裡,四周卻暗黑不見五指,我忍不住蹙緊了眉頭。
散場了?
這尼瑪是把我一個人留在飯廳了?
「嘎吱……嘎吱……」
奇怪的聲音再次傳來,我驀地清醒了大半。
這種聲音我雖然不熟悉,但也絕不陌生。
聲音是從右側的角落傳來的,一下又一下,聽在耳朵裡,讓人有種神經脆弱的都快要崩斷的感覺。
這是指甲抓撓硬物的聲音!
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有人在用指甲撓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