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磨盤似的血盆大口眨眼間就來到近前,我哪還顧得上看它長什麼樣,想要閃避,冷不丁被什麼東西從旁邊狠狠的撞了一下。
借著這一撞的勢頭,我避過了黑龍的吞噬,回過頭才看到,撞開我的,是一具被水流席捲過來的乾屍。
那黑龍也不知道是不是餓的久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便將那乾屍整個吞了下去。
緊跟著,竟一甩龍頭,朝著自身的軀幹撞了過去。
「嘭」一聲悶響,我就看到,龍頭上有一樣東西掉落,隨著激蕩的水流朝著我彈射過來。
那東西劃過面前,居然是黑龍連帶龍角的『腦殼』!
再轉眼看向龍頭,看到它碩大的三角腦袋,我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所謂的黑龍,竟隻是一副金屬外殼,包藏在其中的,居然是一條龐大的紅眼怪物。
這怪物就暴露在外的身形看來,像是一條巨大的蟒蛇。
可蟒蛇哪有這麼大個兒的,而且還能夠在水裡橫行?
在怪物的連連撞擊下,包裹它身體的鐵殼終於被撞擊的支離破碎。
這時我終於看清了它的全貌,從頭至尾長逾三丈,水桶粗細的軀幹背部生有銅錢串連般的金色花紋。
奇的是它簸箕似的三角腦袋上,竟真如龍一般生了兩個巴掌大的肉角。
而且,在後半截脫出的部位,還長了兩隻似退化了的後足。
民間傳言,蛇大為蟒,大蟒成蚺,巨蚺成蛟……這能夠在水中生存的蛇形怪物,倒像是水生的巨蚺。
隻是頭角崢嶸,又長有後足,卻又像傳說中的蛟龍!
這妖化般的怪物也不知道被困了多久,此時完全脫離出來,立刻變得更加瘋狂,無論是屍皮筏子還是乾屍,隻要一挨近,便被它張開巨口吞進了肚子。
我看的心驚膽戰,卻苦於無法衝破這水龍捲般的亂流遊出去,時間耽擱越長,心越是直往下墜。
再這麼下去,就算不被蛟龍吞了,我也得嗆水淹死!
蛟龍很快便將鬥室內的所有屍骸吞噬殆盡,眼中紅光暴盛,終於再度向我和臧志強撲咬過來。
我把心一橫,將神枝咬在嘴上,伸手就去摸陰陽刀,可那妖蛟脫離困束的金屬軀殼後,速度更是迅捷無比,不等我把手伸進包裡,已經翻滾著身軀來到了跟前。
情急之下,我隻能是身子後仰,依靠自身和臧志強的重量急往下墜,從而避過風頭。
眼看蛟龍緊貼上方遊躥而過,我心說再這麼下去隻有死路一條,左右是死,不如放手一搏。
心念到處,猛一咬牙,攥緊右拳,揮起掘子爪刺向蛟龍一隻血紅的兇眼。
由於水流的阻力,我動作慢了一拍,沒有刺中龍眼,而是刺到了偏後部的位置。
臧志強的掘子爪鋒利之極,竟一下刺穿了粗厚如鎧甲般的表面,整個沒入了蛟龍的皮肉內。
這掘子爪本來就形同動物的鉤爪,一旦刺入,便不能輕易拔出。
蛟龍吃痛,猛地一翻身,向前遊躥,竟連帶的我也翻身貼在龍頸脊背上,跟著向前躥去。
眼看這妖蛟劇痛之下形似瘋魔,隻是漫無目的的狂遊亂躥,我心知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不管它是蛟是蚺,都能在水下長久不換氣,我可沒那樣的本事。
不經意間,借著水中鬼火,看到蛟龍背脊的花紋中,似乎有一環顏色與眾不同,我腦筋兒不由得一蹦。
由頭貫尾的銅錢花紋都是金色,為什麼唯獨這一環是白色的?
但凡龐然大物都是皮糙肉厚,尋常利器極難穿破,但天底下沒有無堅不摧的鐵金剛,難道這靠近龍首的白色圓環,就是妖蛟的罩門所在?
以妖蛟的粗大,掘子爪能刺穿表皮,卻絕難傷到它的要害。
相比之下陰陽刀要略微長一些,但此時再想取刀,卻也不是輕易能夠做到的。
心念電轉間,我雙腿緊緊箍住龍身,右手掘子爪固定身形,左手自口中取下黃金神枝,趁著妖蛟轉身之際動作稍一緩慢,瞄準那與眾不同的白色圓環部位,用盡全力插了下去。
我本來隻是無奈之下冒險一試,沒想到那環狀花紋的中心,居然異常薄弱,一插之下,神枝竟沒入了將近一尺!
隨著神枝的插入,傷口中先是冒出一片黑紅的血水,跟著竟又冒出一蓬白茫茫的液體。
這未知的白色液體一冒出來,便迅速的和周圍的水融合。
我騎在妖蛟背上,身不由己向前,迎面和溶解了白色液體的水流相交,立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再接下來,我隻覺得渾身變得麻木,大腦也昏昏沉沉的,雖然還保持著幾分清明,卻像是被打了麻藥似的,再也做不出其它的舉動。
我隻能是拚盡全力攀附在妖蛟身上,似半夢半醒的跟著它遊躥,恍惚間,依稀就見星點鬼火和一具又一具的屍骸快速的從兩旁經過,似乎是隨著水脈的激蕩,向下沉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聽一陣巨大的水聲響起,隻覺一股冰冷清新的氣流沖入鼻腔,衝進了氣管。
我腦子猛一激靈,終於稍許清醒了些,定神一看,我竟已被飛騰而起的蛟龍馱出了水面!
那妖蛟被神枝刺穿要害,這會兒也是強弩之末,沒等我看清周圍的情況,就又跌入了水中,並且直往下沉去。
我呼吸剛順暢,來不及閉氣,頓時被嗆了一大口水。
冰冷的河水灌入肚腹,我大腦又多了幾分清明,見妖蛟已然失去生機,再無利用價值,便鬆脫掘子爪,也不管插在蛟身上的神枝,隻是拚了命的向上遊去。
我被蛟龍傷口中的白色液體所麻,此刻還沒恢復,遊了沒多久,就覺有些脫力。
這時,卻突然感覺,腳下像是被什麼人托住,將我向上托舉。
低頭一看,愕然發現,托住我的人,竟然是酒店餐飲部的那個牛經理!
她本來是一副白領麗人的模樣,這會兒雖然仍穿著經理套裙,卻已不像先前那麼鮮活俏麗,而像是被泡發了的女屍一樣,面容慘白髮脹,隻是一雙眼睛還充斥靈動,仰面注視著我快速眨動,似乎是在焦急的催促我用勁。
我一愣之下頓時明白過來,三義園酒樓果然已經塌陷了,被困在樓裡的牛經理也跟著陷入了水中。
她這是偏巧撞上了我,想用最後的力氣,助我逃命。
有她相助,我想浮出水面似乎不再困難,可她怎麼辦?
我答應過她,要帶她離開三義園,帶她去見她的孩子,現在活死人肉已經雞飛蛋打,難道對她的承諾也要不作數了嗎?
不對!
感覺後背發輕,我心又是一沉,慌忙摸向腰間,發現捆綁的繩索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之前隨著妖蛟上來,被捆在背上的臧志強,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亂流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