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十一點半，整個長廊寂靜無聲。

　　厲上南踏着一地清冷的光線，走在廊道上。

　　雙腳停在608号病房外，視線透過門上的玻璃小窗往裡看。

　　這是三人間病房，每張床用隔簾擋開。

　　昏暗的光線裡，不時傳出分貝不低的說話聲。

　　厲上南在角落的位置找到夏音的身影，此刻，她蜷縮着身體側躺在陪護床上。

　　視線滑過她對面的病床，擋着隔簾，他并沒看到夏邺的身影。

　　病房内，夏邺小心翼翼地擡着打着石膏的胳膊轉向右邊側躺。

　　“睡不着？
”他一動，夏音就起身走到他身邊，“很痛？
”

　　夏邺無奈，“姐，我又不是死人！
翻身很正常，你趕緊睡覺去。
”

　　“我這不是怕你疼得睡不着？
”夏音橫他一眼，繞出隔簾往外走，“我去趟洗手間。
”

　　病房内也有洗手間，但這麼多人男女共用馬桶，她實在不習慣。

　　長廊上有公共洗手間，她還是喜歡蹲坑。

　　三更半夜，夏邺不放心，“我陪你去。
”

　　“睡你的覺！
”夏音回了句，拉開房門就走了出去。

　　隔壁床的大媽看向已經起身的夏邺，“這個點，護士站的護士們都還在，不會出問題的。
”

　　看了眼已經被關上的房門，夏邺沒堅持，躺了回去。

　　夏音洗過手，轉出洗手間往回走。

　　長廊兩側病房門緊閉，夏音回頭看了眼，身後空無一人。

　　隻是，她總有種被人盯住的錯覺。

　　或許是最近倒黴事太多，她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加快腳步往病房沖去。

　　回到房間，看着擁擠的病房，她提到嗓子眼的心髒才落回原位。

　　“怎麼了？
”她剛坐進陪護床，夏邺敏銳地察覺出她急促的呼吸聲。

　　夏音搖頭，“太黑，剛才跑了幾步。
”

　　“早點睡！
”她這麼說，夏邺沒多想。

　　夏音重新躺回床上，看了眼門上的窗口，她對着夏邺的方向側躺，閉上眼睛。

　　長廊的盡頭，厲上南站在窗前，手指間夾着一根香煙，火星一閃一滅間，白色煙霧撒進夜空裡。

　　數分鐘後，他摁掉香煙轉身走向電梯。

　　回到病房，安末文緊閉雙眼，睡得正香。

　　厲上南壓着腳步聲坐進旁邊的沙發，扯過毯子搭在身上，輕握的拳頭抵住額頭慢慢地合上眼睛。

　　“上南？
”安末文輕聲開口。

　　厲上南放下手，側眸看過去，“吵醒你了？
”

　　“我以為你回去了，”安末文搖頭，掀開被子下床，“我想去趟洗手間。
”

　　“隻是到外面抽了根香煙，”厲上南起身按下開關，頭頂的燈光瞬間撒下來，“去吧！
”

　　見他如此體貼，安末文心口仿佛有糖化開，甜得冒泡。

　　厲上南坐進沙發打開手機，長指戳進郵箱，慢慢地看起郵件。

　　“你不休息了？
”安末文回到病床，一臉不贊同地看着他。

　　厲上南頭也不擡地嗯了聲，“你先睡，我再看兩份報告。
”

　　“那你别太晚！
”安末文躺回病床。

　　厲上南起身按掉大燈，回到沙發上坐下，“快睡吧！
”

　　“晚安！
”安末文看着昏暗光線裡男人寬厚的剪影，慢慢垂下眼簾。

　　厲上南重新把視線放在屏幕上，眼前卻是閃過夏音走在長廊上那慌亂小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