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蕭天策閉上眼之隙,眼前忽然沖出一頭狼,額間一點白咬住了為首的狼王。
他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瞬的驚訝,可是下一刻,他聽見了遠處傳來了狼嚎。
讓他更加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原本是要撲上來撕扯他的野狼,開始退讓。
轉頭,一隻狼朝着他沖過來,那原本撕扯了這群狼之中的狼王的灰狼,一下子沖出來,護在了他跟前。
兩隻野獸對峙,森白的獠牙在夜色之下折射寒光。
渾身的毛發,也跟着豎起,尤其駭人。
遠處,狼嚎再次傳來。
其中有狼開始回應。
緊接着,野狼之中的狼王看了他一眼,開始掉頭。
其他的狼,也跟着不甘心的離開。
唯有灰狼,盤桓在蕭天策身側。
他還反應不過來時,野狼忽然沖過來。
蕭天策下意識的抓起劍,卻看見灰狼咬住了他腰間的繩子,開始把下面的南绛往上拉。
可是南绛已經解開了繩子,拉上來什麼都沒有。
灰狼着急的打轉,示意蕭天策把繩子放下去。
“你先别過來……”蕭天策才經曆了一場生死搏殺,如今看見狼已經有陰影了。
把它想成狗也沒用。
灰狼像是聽懂了一樣,往後退了兩步。
大尾巴在地上甩的都把雪掃起來了。
“南绛?
”蕭天策到了懸崖邊上,還防備的看了一樣灰狼。
他确定,這狼懂人性,沒有惡意。
懂人性的狼……要麼是狼王,要麼,是跟人生活的。
南绛在下面,聽見了蕭天策的聲音,立即回應:“我在!
你怎麼樣了,你還好嗎?
”
她的聲音很輕,生怕引起雪崩。
蕭天策默默的看了一眼灰狼,把繩子放下去。
他受了重傷,發力困難。
這時候,灰狼咬着繩子的另一端,開始一起發力。
南绛上來的第一眼就看見了一頭狼。
她心中一驚,蕭天策立即開口:“它好像在幫我們。
”
“幫我們?
”南绛被蕭天策扶着上來。
腦海之中,出現當年狼王送子的畫面。
那頭狼跟現在這頭狼……
額間一撮白。
“是……”南绛隻覺得因緣際會,神奇無比。
這時候,狼王叼着一根樹枝,學着當年的樣子,把樹枝送到了南绛的手上。
“是你!
”
南绛的眼淚湧現:“當年就是你把景昀送來給我的!
”
“當年就是它,不知從哪裡救下了景昀,把景昀送來給我。
我原本是要去巫族的,可是又折返,去了西洲,把孩子送過去。
”
當時在通往西洲跟巫族的岔路口,她看見了這頭狼。
就是這個岔路口,不單是景昀的岔路口,也是她人生的岔路口。
她這一轉身,後面,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蕭天策覺得不可思議。
這時候,南绛跪坐在雪裡,伸手去撫摸狼王的後背。
它受傷了。
南绛拿出藥,撕下衣服給狼王包紮。
蕭天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沒有出聲。
“在送子之前,你們就認識嗎?
”
南绛看着狼王,搖搖頭:“不認識……我們不認識啊。
這件事情我一隻沒有想明白,到底你是怎麼知道那孩子跟我有關系,又是怎麼知道送到我手裡來的?
現在,又是怎麼知道來救我的。
”
恍惚間,南绛想到了之前南漢的人追殺。
也是殺出來了一群狼,咬死了許多士兵。
這其中,到底是有什麼玄機。
“鸾徽呢?
”南绛忽然想起來什麼,起身去。
狼王沖在前,朝着他們轉頭示意。
“人家說,狼若回頭,必有緣由,不是報恩,就是報仇。
可能是你什麼時候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救了這頭狼,她找你報恩,也未可知。
”
蕭天策看着南绛,心中想:你這麼善良的人,可見會有庇佑之神。
南绛隻是匆匆看了蕭天策一眼,她從來就害怕狼,唯一一次迎戰,還是六七年前,九爺重傷,她随着懷孕的雲姒上雪山去尋藥,遇到了狼。
他們走了很遠,就看見鸾徽……
“鸾徽……”
南绛沖過去,看着已經殘破鸾徽。
鸾徽此時還有氣,南绛下意識的想要救他。
隻是鸾徽睜開眼,拉住南绛:“不用了,我不成了。
”
“我害死你了……我害死你了!
”南绛失控。
她沒有找到哥哥的屍體,什麼都沒有找到,還搭上了鸾徽的命。
原本,鸾徽不用死的。
鸾徽拉住南绛:“關你什麼事兒?
南绛大夫,我跟着大人,見過太多……太多的野心算計。
唯有你,赤忱一片。
人都有一死的,我沒有家人父母,死也無妨了。
這樣的亂世,我也……累……累了。
”
“告訴大人,多謝他一場栽培。
”
“你也不要哭,亂世當頭,以後你會看見更多的生離死别,都……不算什麼……不算……”
他的話似乎是還沒有說完,他似乎還有很多話想要說。
隻是手垂落下去,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南绛已經麻木了。
她跪坐在地上看着已經快速冰冷下去的鸾徽。
良久,久到她身上都開始快要被雪掩埋。
南绛開始将鸾徽的身體拼湊起來,挖了坑,将他掩埋。
馬兒也被狼咬死了。
南绛看了一眼蕭天策,才道:“我們走吧。
”
蕭天策捂了捂腹部的傷口,跟着起身,卻重重的倒了下去。
-
不知過了多久,在一片溫暖之中,蕭天策醒過來。
南绛坐在一旁,她比先前更加沉靜。
見蕭天策睜眼,她開口:“醒了?
喝藥吧。
你受傷了,沒有說,我也沒有及時發現,對不住。
但是我都給你治了。
這是在一處農家,我用我身上的東西換了些銀子,換了幾天借宿的機會。
”
蕭天策坐起身,掃視了一眼周圍。
喝完了藥,他感覺身上微微出汗。
“我們在這裡幾天了。
”
就在這時,婦人匆匆進來。
“有位姓雲的男子,來找你們。
”
“雲?
”南绛起身:“雲令政?
”
雲令政就站在正堂内。
身上披着一身雪白的狐狸毛披風,手還落在爐子旁邊烤火。
聽見動靜,轉身過去。
問的第一句話就是:“誰死了?
蕭天策,還是……鸾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