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畫并不知道宴輕出城狩獵,她用過午飯後,便躺回床上歇下了,且睡的很沉。
管家與琉璃在院外說話,她不如宴輕自小習武,自然也是聽不見的。
宴輕其實就是想騎汗血寶馬出城跑一圈,并沒有打算出城狩獵,畢竟他愛吃的獵物,都被栖雲山給圈養起來了,打獵是獵不到的,他想吃,隻能去栖雲山吃,或者讓栖雲山的人送來端敬候府。
他騎着汗血寶馬,一口氣沿着京外的官道跑出了百裡,來到百裡外的一處山腳下,才勒住了馬缰繩。
汗血寶馬這些日子一直在府裡悶着,今兒被宴輕帶出來放風,覺得整個馬都渾身舒暢了。
山腳下有一條小河,是從山頂上留下來的山溪,河水很清澈,宴輕下了馬,松開馬缰繩,汗血寶馬便走到河邊喝水,大約是太暢快了,它喝了幾口水後,便卧倒在了河裡,給自己洗了個澡。
宴輕站在河邊瞧着,笑罵,“你還挺會享受。
”
雖已中秋,但京城的天氣白日裡依舊很熱,汗血寶馬跑了百裡,雖不算什麼,但洗個澡,渾身都涼快。
宴輕看着她洗的很舒服,若不是這裡四下空曠,沒有樹蔭等遮蔽物,他也想跳下去洗個澡涼快涼快。
雲落騎的雖然也是好馬,但到底不如汗血寶馬的腳程,所以,他晚了一步,才追上宴輕,來到他身邊。
他雖然不太明白小侯爺大中午的不吃午飯騎馬出城跑到這裡來幹什麼,但覺得,小侯爺的心思看着淺,但接近後方才知道,他不是淺,是素來聰明,将心思藏的深,讓别人難猜。
所以,他多數時候都不猜了,免得猜對了,惹小侯爺不高興,所以,他來到後,将馬缰繩松開,翻身下馬,默默地站在宴輕身後。
宴輕回頭瞅了他一眼,對他揚眉,“你倒是聽她的,從跟了我後,盡職盡責。
”
雲落不知道這句話該怎麼接,隻能斟酌着說,“屬下如今是小侯爺的人。
”
連很多重要的事兒,小侯爺都讓他瞞着主子,他也照做了,還不算是小侯爺的人嗎?
他覺得已經很算了。
宴輕扭回頭,“你來時,她在做什麼?
”
雲落盯着宴輕的後背眨了眨眼睛,如實說,“主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屬下不知。
”
宴輕輕哼,“她大約是用過午飯後,又睡下了。
”
雲落想着也許還真是,畢竟主子還沒歇過來,進宮一趟,給太後敬茶,給陛下彙報江南漕運的事情,要想将事情天衣無縫圓過去,言談話語間便不能出絲毫的差錯漏洞,是很費精神的,用過午飯後歇下,也屬正常。
宴輕忽然覺得自己虧了,大中午的,他不吃飯,騎馬跑出城外來看着河水吹風,而她吃過午飯後躺在溫度适宜的房中睡覺。
他沒好氣地對雲落說,“去打兩隻山雞,烤了吃,你會的吧?
”
雲落默默點頭,“屬下會。
”
宴輕擺手。
雲落重新上馬,進了不遠處的山林裡。
宴輕找了塊幹淨的石頭,坐在了上面,等着雲落打了山雞回來烤了吃。
一盞茶後,沒等回來雲落,遠處的山上下來了一輛馬車一行人,那馬車不緊不慢,路過這一處河邊,緩緩地停了下來,車簾子挑開,裡面有人探出頭,對宴輕說話,“宴小侯爺?
”
宴輕扭頭看去,見是溫行之,他又将頭扭了回來,當沒聽見,也當沒看見。
溫行之一笑,下了馬車,走到了宴輕身邊,也不在意他不理人,挨着他坐下,對他說,“宴小侯爺如今正在新婚吧?
怎麼扔下了淩小姐,獨自跑來京城百裡外的山腳下吹風?
”
宴輕不說話。
溫行之笑着說,“若是我猜的不錯的話,宴小侯爺是不想在府裡面對淩小姐?
才跑來了這裡找清淨?
既然不想娶她,在下便不明白了,為什麼宴小侯爺還依舊娶了?
”
宴輕當聽不見。
溫行之繼續說,“淩小姐與宴小侯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路人,宴小侯爺想必自己心裡也清楚的很。
若是沒有淩小姐,宴小侯爺一輩子都會是宴小侯爺,有了淩小姐,未來如何,怕是說不準,她有朝一日害死了你,也說不定……”
宴輕打斷他,“你是誰?
”
溫行之淡笑,“在下溫行之。
”
宴輕冷哼,“我還以為是哪個山裡跑出來的碎嘴碎舌的山雞。
”
溫行之也不惱,“在下剛剛說的話,是戮中了小侯爺的心裡了?
在下記得,幽州溫家與端敬候府無仇無怨,在下與宴小侯爺也無仇無怨,上一次在煙雲坊在下見小侯爺,小侯爺就不喜歡在下。
這是為什麼?
”
“哪裡有那麼多為什麼?
”宴輕懶得看他,揮手趕人,“既然知道我不喜歡見你,趕緊走,别打擾我賞風景。
”
溫行之笑,“在下看宴小侯爺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很是對小侯爺好奇,若是小侯爺能為在下解惑一二,在下滿足了好奇心,立馬就走。
”
宴輕眯了一下眼睛,“好奇心害死貓,這句話你聽說過沒有?
”
“沒有。
”溫行之搖頭,“生活本就無趣,在下喜歡一切有趣的事情,哪怕被好奇心害死了,也沒多大關系。
”
宴輕又轉回頭,罵他,“神經病。
”
溫行之對于宴輕不喜他讨厭他罵他絲毫不在意,“小侯爺不妨說說?
”
宴輕忽然轉頭對他一笑,“溫行之是吧?
你們幽州溫家人,都這麼奇葩的嗎?
”
溫行之眸光動了動,“小侯爺都認識溫家的誰?
”
宴輕不客氣地說,“你們幽州溫家的人,我不必認識,都是奇葩。
”
溫行之笑容寡淡,不否認,“也許吧!
”
宴輕看着他的臉,“你這張臉,長的也很好嘛。
”
溫行之淡笑,“沒有宴小侯爺長的好,否則淩小姐怎麼會眼裡隻看得見宴小侯爺?
”
宴輕提醒他,“别句句淩小姐的,她如今是宴少夫人。
”
溫行之似乎被逗笑了,笑出聲,“宴小侯爺真有意思。
原來娶淩小姐,你還挺認真的。
在下還以為,宴小侯爺不會多認真,看來是在下錯了。
”
宴輕不置可否,“你是錯了。
”
他娶淩畫,雖然不情願,但還真是認真的,否則人不會被他親自娶進門。
溫行之打量宴輕,“這麼說,宴小侯爺既然認真,是真的喜歡她了?
”
宴輕品味喜歡兩個字,覺得算不上,勉勉強強地說,“一般吧!
”
溫行之稀奇了,“一般竟然也能讓宴小侯爺認真,在下可真是好奇了,宴小侯爺就不怕被她牽累?
”
他意有所指,“畢竟,淩小姐如今所作所為,都是踩在刀口上,明明去了衡川郡,去了嶺山,卻撒了彌天大謊欺瞞陛下說自己在江南漕運,江南漕運的亂子雖有太子殿下的手筆,但多數的手筆還是她自己弄出的迷霧陣,這等膽大包天,将來有朝一日,難免不會捅破天,宴小侯爺避世了幾年,若有朝一日她頭頂上的刀落下來,頂着宴少夫人身份的她,怕是宴小侯爺夫妻一體,也躲不過。
”
“那又如何?
”宴輕不以為然。
溫行之失笑,“看來宴小侯爺不怕。
”
“爺不是吓大的。
”宴輕扯了石頭縫裡長出的一根草,拿在手裡把玩着,語調漫不經心,“你都不怕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我難道會被你的危言聳聽吓死?
”
“在下不是危言聳聽。
”溫行之給宴輕剖析利害,“宴小侯爺應該知道,淩小姐背地裡做的那些事兒,以及她與嶺山的關系,若是陛下一旦知道,她會萬劫不複。
”
宴輕歪了一下頭,看着溫行之,“你會去陛下面前告狀嗎?
”
“那就看小侯爺怎麼做了。
”溫行之看着宴輕,“若是小侯爺給淩小姐一封休書,在下就不會。
”
宴輕哈地一笑,将手裡的草扔在了溫行之臉上,很光棍地說,“休書我是不會給她的,費勁吧啦的娶進門,就夠我辛苦的了,再費勁吧啦的休掉,我有病嗎?
”
“所以?
”溫行之任那根草從臉上滑下,也沒惱。
宴輕不再看他,對他擺手,“你去告吧!
陛下砍了她的腦袋,我也正好清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