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回倒那麼一點兒。
淩畫本來打算在栖雲山多賞幾日海棠,多泡幾日溫泉,奈何二皇子蕭枕派人傳信,讓她立馬回京,雖然沒說什麼事兒,但她還是連夜啟程回了京。
因有皇帝給的随時出入城門的令牌,所以,哪怕城門落了鎖,她依舊頂着月上中天的夜色進了城。
車夫将車趕的穩,淩畫靠着車壁昏昏欲睡,忽然似有所感,她睜開了眼睛,伸手挑開車簾一角,一眼便看到了前面不遠處慢悠悠地在街上深夜晃悠的人。
少年背影高瘦挺拔,如白楊青松,芝蘭玉樹。
她剛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反應,馬車側身而過,将人抛在了身後。
淩畫回頭看去,夜色下,端敬候府的小王爺清俊無雙,似乎更好看了。
她落下車簾,開口吩咐,“停車!
”
車夫連忙拽住馬缰繩,将車停下。
琉璃也在打瞌睡,被驚醒,疑惑地看向淩畫。
淩畫伸手從酒箱子裡取出一壇海棠醉,遞給琉璃,“送給宴小侯爺,作為謝禮!
”
琉璃接過酒壇,看着淩畫。
淩畫偏過頭,示意她人在車外。
琉璃挑開車簾,果然一眼看到了宴輕,心中想着可真是巧啊,大半夜的也能在街上遇到這位端敬候府的小王爺。
小姐這是什麼運氣!
琉璃性子利落,将酒送出去後,馬車繼續往前走,她也不打瞌睡了,一個勁兒地盯着淩畫看。
淩畫對她挑眉,“又要說什麼?
”
琉璃歎了口氣,“宴小侯爺長的是挺好看的。
”
淩畫勾了勾嘴角。
琉璃更想歎氣了。
回到淩家,馬車徑直駛進内院,來到二門,才停住。
淩畫下了馬車,管家恭敬地見禮,壓低聲音說,“二殿下已等了兩個時辰了。
在小姐您的院子裡。
”
淩畫點點頭,往她的玉蘭苑走去。
玉蘭苑,苑如其名,種了無數珍品蘭花,踏進院子裡,便可以聞到陣陣蘭香。
蕭枕雖然來了淩畫的院子等人,但是很規矩地沒進屋子裡,而是坐在唯一的一株海棠樹下喝着茶等着。
蕭枕一身素青雲錦,喝茶的動作優雅貴氣,他的一副好皮囊同樣讓他看起來賞心悅目,尤其是一雙手,白皙修長,好看極了。
淩畫對他的好皮囊不感興趣,畢竟從小看到大,倒是一直挺喜歡他這雙手的,尤其沏茶分茶,十分具有觀賞性。
“你終于回來了!
”蕭枕覺得自己喝茶喝的都快要吐了,若是淩畫再不回來,他沒準就忍不住去她的屋子裡占用她的床睡一覺了。
淩畫本來很是沒好氣,但想到因為他急急地催着她回來,她才能在街上遇到深夜一個人晃悠的宴輕,心情還算不差,所以,對他也就和顔悅色了些,“說吧!
什麼事兒?
你最好給我一個不踹你一腳的理由。
”
蕭枕看着淩畫,驚訝了,“你竟然不是先跟我生氣?
”
往日,她可沒有這麼好脾氣的。
淩畫坐下身,“有話快說。
”
蕭枕轉頭看向琉璃。
琉璃給了蕭枕一個無可奉告的眼神,雖然她知道小姐是因為什麼。
“你們主仆怎麼看起來神神秘秘的?
”蕭枕自诩火眼金睛,今日淩畫絕對不對勁。
“不說我去睡了,困死了。
”淩畫作勢要起身。
蕭枕一把按住她,“别啊,我說。
”
淩畫抱着胳膊看着他。
蕭枕煩躁地說,“父皇要給我指婚。
”
淩畫一愣,這倒是大事兒,她看着蕭枕,“陛下為何突然要給你指婚?
”
“我哪裡知道!
”
淩畫蹙眉,“哪家?
”
“幽州溫家。
”
淩畫也驚了,“太子妃的娘家?
”
“是!
”蕭枕郁悶了,“你說,父皇是怎麼想的?
”
淩畫也有點兒不解了,“你從哪裡聽說的?
”
“柔貴嫔給我傳的話,說陛下親口說的。
”
淩畫問,“當時誰在場?
陛下跟誰說的?
”
“跟太後。
”蕭枕深吸一口氣,“就是娶你,我也不要娶溫家的女兒。
”
淩畫:“……”
她氣笑,“我謝謝你啊!
我有婚約。
”
琉璃給淩畫倒完茶默默地轉身,心想小姐還能記得自己有婚約,還沒被美色迷昏了頭,還有藥可救。
“你那個婚約,你不是一直惦記着要退了嗎?
”
“嗯。
”淩畫端起茶喝了一口,“就是退了,也不嫁你。
”
蕭枕:“……”
女人就是記仇!
他琢磨着說,“你退了,也沒人敢娶你。
至少我敢娶。
”
“得了吧你!
”
蕭枕瞪眼,“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
“太後怎麼說?
”
蕭枕垮下臉,“太後沒說什麼,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我才不踏實。
”
淩畫揣思片刻,“陛下的任何一個想法和決定都不會沒有目的。
”
“他疼太子,一定是看我不順眼了,我從小到大已經夠老實的了吧?
不該說的話不說,不該我做的事情不做,他竟然還不滿足?
還要為太子鋪路而打壓我,非要讓我連站着都沒地嗎?
”蕭枕語氣沉暗下來,“他也不看看太子是什麼扶不起來的阿鬥?
太子能縱出一個趙太傅,就能縱出十幾個來。
若太子登基,後梁江山都不夠他玩死的。
”
“你可仗着是在我這裡,什麼都敢說。
”淩畫瞪了他一眼。
蕭枕也覺得自己情緒發作的過了,畢竟這話不能随便說,他收了沉暗,嘟囔一句,“就因為在你這裡,我才敢說。
”
淩畫思忖道,“既然陛下詢問太後,就是心中沒真正拿定主意,隻要讓太後說個不行,你就不用娶了,你從太後那兒想想辦法吧?
”
蕭枕更洩氣了,“太後不喜歡我娘,也不喜歡我,我能從她那想什麼辦法?
若是有辦法,我也不至于在你這裡幹等你兩個時辰了。
”
淩畫放下茶盞,若有所思地說,“太後的軟肋是端敬候府的那一根獨苗苗吧?
宴輕?
你走走他的門路?
”
蕭枕:“……”
聽到這個名字的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