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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海回到家裡，剛推門進去，一個皮球就砸自己頭上。

　　“娘老子的，哪個龜兒子！
”他破口大罵。

　　甯昊站在對面，還拍手：“哈哈，砸着舅舅喽，砸着舅舅喽！
”

　　張海瞪眼，上去一腳将甯昊踹飛：“原來是你這個龜兒子！
”

　　甯家的種，沒一個好東西！

　　甯昊被踹的飛出去好遠，後背撞在牆上，哇一聲哭出來。

　　張翠芬聽到動靜，立刻從張母房裡跑出來：“哎呀，昊兒，你怎麼了？
”

　　“舅舅壞！
”甯昊指着張海，踢着腳哭。

　　舅舅？

　　張翠芬回頭，這才看見張海。

　　她不像以前對甯奕殊那麼大呼小叫了，讪讪抱起甯昊：“哥，你出來了？
”

　　“媽，舅舅是壞蛋，你打他，給我打死他！
”甯昊在張翠芬懷裡踢。

　　張翠芬尴尬，趕緊哄：“這是舅舅，最疼你了，别鬧。
”

　　甯昊認死理：“不是，他是壞蛋！
”

　　踢的他胸口疼。

　　甯昊又哭又罵，最後咳個不停。

　　張海聽着煩，伸手從張翠芬懷裡搶過甯昊，反手一耳光：“别他娘的嚎了，我還沒死呢！
”

　　小孩子其實知道好歹，就看大人怎麼慣。

　　甯昊見張翠芬不像從前那樣給她出氣，張海也不讓着他，知道遇到硬茬了，哭都不敢再哭。

　　張海這才松開甯昊，問張翠芬：“這個龜孫子怎麼住我家？
”

　　“哥呀，有後媽就有後爹，甯家不要我了，我怕他們虐待我兒子。
”張翠芬趕緊解釋。

　　張海更生氣：“呸，我一個人養你們三，現在又塞給我一個小的？
”

　　張翠芬面紅耳赤。

　　“張海，你進來！
”劉金花屋裡喊了一聲。

　　張海聽見，對張翠芬說：“我餓了，給我燒點白粥！
”

　　在錢多家，因為緊張，他隻顧着喝酒，都沒胃口吃東西。

　　張翠芬怕他不養甯昊，特别殷勤的下廚做飯。

　　張海又沖甯昊一瞪眼，這才進自己卧室。

　　“關上門！
”劉金花披着個外套，卧在床上嗑瓜子。

　　張海關上門，坐過去：“你特麼還不能下床嗎，讓人伺候上瘾是吧？
”

　　劉金花的心情，他多少能猜出來點，卻也隻是罵這麼一句，并沒有多生氣。

　　劉金花吐了瓜子皮，說：“你别對甯昊發脾氣，給您說實話，接甯昊來是我的主意。
”

　　她将當時的場景，講了一遍，最後說：“甯昊是甯家唯一的孫子，咱們搶回來就能找借口要錢！
”

　　“要是不給錢，咱就給甯昊改姓，做咱們兒子，給咱們養老傳香火！
”

　　“甯昊初中一畢業，他就能去打工掙錢了，你就算不喜歡，也不能再動手，免得将來不養你。
”

　　張海沒想那麼多，聽劉金花這麼一分析，回過味來：“還是你聰明！
”

　　他想了想，覺着劉金花一向主意多，便将錢多的提議給說了。

　　“我也不指望掙多少錢，大錢也得有命花不是？
”

　　“隻是拐兩個姑娘，這事兒以前常幹的，沒什麼大風險，就是抓住也不會死刑。
”

　　“我就是害怕，那個什麼猛爺到底什麼特殊嗜好，會不會弄出人命來？
”

　　如果出了人命，那就不好善後了。

　　劉金花聽了，一拍大腿：“你就負責拐人，又不是你弄出人命，怕什麼！
”

　　張海遲疑：“你的意思，這事咱幹？
”

　　“幹，為什麼不幹，你也不是拐一個兩個了，以前把孩子賣山裡去，也沒見你這麼磨叽過！
”怎麼一上年紀，反而慫了呢？

　　“咣當！
”門外一聲響。

　　張海瞳孔一縮，立刻沖出去開門。

　　門外甯昊抱着皮球，眼淚汪汪：“别打我，皮球不聽話。
”

　　張海以為他又玩皮球呢，揮手：“滾蛋！
”

　　甯昊立刻往客廳跑。

　　他看張海不喜歡他，趁着張翠芬廚房裡做飯，就去張海門口偷聽。

　　張海和劉金花聲音時高時低，甯昊就聽見“賣”“大山”幾個詞兒。

　　他突然想起來甯可欣威脅他的時候，也是說把他賣大山裡去。

　　甯昊害怕，抱着皮球縮在沙發上。

　　這裡一點也不好：吃的不好，住的不好，也沒有新玩具。

　　媽媽現在就知道讨好妗子和姥姥，一點也不關心他。

　　他想家，想奶奶，想吃大對蝦。

　　甯昊還不敢哭出聲，偷偷抹眼淚，無意瞥見了牆角的電話。

　　他想了想，偷偷起身，往電話跟前湊。

　　“昊，電話可不能亂玩！
”端着碗面湯出來的張翠芬，一把撥開甯昊。

　　她沖屋裡喊：“哥呀，湯好了，出來喝湯。
”

　　張海應聲而出。

　　甯昊吓的趕緊躲回沙發角落裡，眼睛卻始終沒離開電話。

　　……

　　夜深人靜。

　　張家的陽台，被張翠芬收拾出一塊空地，安置了一張床，暫時和甯昊在這裡住着。

　　甯昊推了推張翠芬：“媽媽，尿尿。
”

　　張翠芬幹不完的家務活，是真的累了，睡的特别沉。

　　甯昊翻身，悄悄越過張翠芬，他也不怕黑了，慢慢摸到電話前。

　　當初甯老太太怕他走丢，一遍一遍教他背家裡電話。

　　甯昊抓起話筒，輕輕撥心裡熟悉的号碼。

　　“叮鈴鈴——”

　　“叮鈴鈴——”

　　一陣接一陣的電話鈴聲，在深夜的甯家響起。

　　甯衛國加班沒回來。

　　甯奕殊和甯可欣樓上的屋子都是隔音的，根本聽不見。

　　甯老太太腰疼，坐不起，急着渾身冒汗，拿着拐杖敲牆面：“老二，電話！
”

　　甯衛東也聽見了。

　　他等了一會兒，都沒人去接電話，卧室牆面被甯老太太敲的“邦邦邦！
”

　　反正也睡不着，甯衛東起身去接電話。

　　“喂！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甯昊抽泣聲就傳進他的耳朵。

　　“爸爸，爸爸，爸爸，我是甯昊，你什麼時候接我回家呀？
”

　　“舅舅打我，媽媽也不愛我了，嗚嗚嗚——”

　　“昊兒，你幹啥呢？
”張翠芬聲音陡然響起，電話在那一瞬間立刻被挂斷。

　　甯衛東拿着話筒，一陣發懵。

　　一直忙着自己的事兒，他都快忘了，還有個兒子甯昊在張家住着。

　　張海回來了？

　　甯衛東沒管甯昊哭不哭，隻從甯昊隻言片語裡，提取自己需要的信息。

　　張海以前幹什麼，他可是清清楚楚。

　　張偉不中用，那張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