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整座青魂劍峰内,銀塵唯一沒有涉足的地方,就是最頂上的‘青魂劍宮’。
不過,那基本是古劍青霜自己呆着的地方,一般也沒什麼人進去。
其他地方,包括‘太浮劍宮’、‘祖墓’之内,都有銀塵的隐身小蟑螂。
它們形體太小,行動幾乎沒有動靜,就跟消失了一樣,潛藏在暗處,用那小黑點眼睛,冷漠的審視着,它盯上的所有人。
目前為止,銀塵除了經常會‘曠工’,找地方洗澡之外,還未曾出過纰漏。
包括天神劍宗的目的,李無雙、李昊宸的到來,還有八階草木神靈的誕生,還有江清流的危機,全部盡收眼底。
李天命可以說,如果沒有銀塵的存在,來到青魂殿後,他絕對雙眼一抹黑。
這一次,他本在紫曜星神塔第七重修行,銀塵卻催促他出來,将它在太浮劍宮和祖墓的見聞,一并告訴了李天命。
聽完前半段,李天命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這時候,銀塵還在慢悠悠的複述:“那葉,不知,秋開,始說……”
李天命直接出發,把于子千從睡夢中拉了出來,直奔江清流所在的地方而去。
“哥,哥,又幹啥了?
”于子千嚷嚷道。
李天命沒搭理他,而是對‘銀塵’道:“你快别說了,趕緊把你要說的話,給我擺出來!
”
伴生空間内,剩下的小銀蛋一瞪眼,罵了一聲:“傻哔。
”
罵完之後,它倒是很老實,知道自己叙述太慢,這是一個情報人員的硬傷。
于是,那些小銀蛋,化作了上百萬的小蟑螂,在伴生空間一字排開。
幾十隻金屬蟑螂組成一個字。
幾乎隻用了一瞬間,它就把葉不知秋和葉東流說的話,用文字的形式,給排了出來。
李天命隻掃一眼,就一目了然了。
“這麼長的話,讓你複述,起碼得半個時辰。
”李天命吐槽道。
“不服,憋着,垃圾。
”
銀塵那百萬蟑螂之軀,齊齊豎起了觸須。
李天命感覺,它這是在跟自己豎中指。
這家夥出生不久,就到處竊聽人說話,還觀摩于子千戲弄師姐師妹們。
它學習了一口不太流利的粗話,活像個問題少年。
江清流就在第六劍脈!
這時候,古劍青霜他們,已經準備從祖墓過來了。
祖墓的位置在第一劍脈,他們不緊不慢,李天命便抓緊時間,來到江清流的住所後。
他直接拖着于子千,兩人闖入其中。
“師尊,師尊,有事找你!
”
于子千嚷嚷道。
嗖!
一個青衣中年,出現在他們眼前。
隻見他頭發有些蓬亂,雙眼黯淡,衣衫不整,顯得有些渾渾噩噩。
想來這段時間,心理狀态很是不好。
酒都喝上了。
“什麼事?
”
江清流撐着眼皮,有些落寞問。
“大事。
”
李天命是雷厲風行的人,他迅速将太浮劍宮和祖墓的對話,以簡單扼要的言語,向江清流說了一遍,再總結道:
“簡而言之,真正讓他們對你起殺心的,并不是天神劍宗的壓迫,也不是因為,你是我們和軒轅龍宗的紐帶,而是因為他們眼紅你的青魂塔。
”
“古劍青霜這次來找你,就說明他已經被說服了。
又或者說,青魂塔這件事情,一直都是他最大的心病。
”
聽完之後,江清流面色很平靜。
他苦笑了一聲,飲了一口酒,搖了搖頭。
于子千剛知道這真相,頓時怒了,罵道:“幹他老母的!
一群畜生!
曾經青魂塔選傳人的時候,是他古劍青霜自己操之過急,失去了器魂的信任。
”
“我師尊根本沒主動親近青魂塔,是青魂塔的器魂主動選定了他!
古劍青霜自己沒本事,到頭來還怪我師尊了?
烏龜王八蛋啊這是!
”
這事很無解。
身為青魂掌教,卻沒有專屬的秩序神兵。
然而,這怪不得别人。
當李天命和于子千看向江清流,想問問他該怎麼辦的時候,江清流啞然笑了一笑,道:“其實……從他默認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了。
”
果然,身為當事人,他自己最清楚。
“畜生!
無能還怪别人,你為青魂殿付出了這麼多……”
于子千急得眼睛通紅。
“最難受的是,他們竟然主張砍掉青雲神木,這是祖訓啊,每一代先祖,悉心教導,要守護青雲,這是青雲大陸的根基……唉,魔障了。
所謂大勢所趨的誘惑,就這麼大麼?
”
對比死亡,青雲神木若是倒下,那才是千秋萬代的痛。
這棵樹是青雲大陸人們視為起源的地方,是心靈的寄托,亦是很多人的向往之地。
哪怕很多人一生,都未曾見證過它結果,它所象征的萬古長青,在它身上發生的一代代的故事,它身上每一個人為的刻痕,都充滿了曆史的痕迹。
那是融入到每一個青雲人血脈裡的東西。
“青魂塔,是我錯了嗎?
我是千古罪人?
哈哈……”
江清流笑了起來,他緩緩坐在了地上,神色無比落寞。
回想起三十歲前,曾經想為這個家園,争取榮譽,卻不知道天高地厚,葬送了一半天賦,爾後數百年兢兢業業,征戰青雲、教授弟子,無不盡興盡力,深愛這片土地,卻最終成為了他們口中的罪人。
“師尊,你别聽他們的,你要振作起來,要反抗!
我們都進過祖墓,祖墓上面老祖留下的‘守護青雲’四個字還在呢,是他們想背叛先祖,背叛青魂殿,他們才是千古畜生!
”
于子千咬牙切齒道。
“守護青雲……”
江清流有些潰散的雙眼,因為這四個字,重新煥發了光彩。
他曾經敬重的人,包括暮花婆婆在内,都說出了讓他絕望的話。
由此,世界仿佛都崩塌了。
可是心中的執念,還有對那一棵神木的敬重,讓他的心,在一次次的重創之中,反而堅定了起來。
“江前輩,傷心之餘,還希望你能撐起來。
畢竟,你并非隻有自己,我和子千,還有瑩姨,還有仙女宮的朋友們,都站在你這邊。
”
“就算整個青魂殿,都站在我們的對立面,但說實話,誰對誰錯,曆史自有定論,秉持初心,才是我們修煉者心中的大道,更是我們這一生忙忙碌碌,苦苦追尋的珍寶。
決不能讓失格之人,去做失格之事,亦是我們修煉者的責任。
”
“最起碼,人活一世,不能因為短時和利益,對不起子子孫孫。
”
這事李天命很有感慨。
其實青雲神木的事情,他有所了解。
從片面的角度上看,青魂殿每次得到的果實不多,但哪怕一成,都能支撐天榜三十八的排名,跻身二流勢力。
可見青雲神木的産量,确實極其豐富。
青雲大陸的恒星源,大部分讓青雲神木吸收,而青雲神木一成的果子,都能反哺青魂殿,可見青雲神木本身,是能夠将恒星源的效益,提升數倍的!
所以,青雲神木沒錯。
隻是錯在青魂殿和雲上仙宮,沒有實力守住這瑰寶,讓外人侵占。
外人實力強悍,前來奪寶,好像也沒錯。
歸根結底,弱小還是原罪。
但,因為弱小,就要砍掉青雲神木,這未免是短視且瘋狂的行為。
或許青魂老祖,還有曆代先輩們,将守護青雲作為祖訓,亦有更重要的目的吧!
這一番話,李天命屬于有感而發。
江清流聽完之後,他深吸一口氣,道:“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念頭便如此通達,反倒我虛長幾百歲,卻活在混沌中,不如你看得透徹。
”
“前輩隻是身在局中,念及情分,被哀傷主導情緒罷了。
既然對方不留情面,前輩大可以抛開以往情分,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
“哈哈!
”
江清流笑了。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李天命肩膀,道:“多虧了你,若不然,我這輩子,鐵定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
确實,這次是銀塵救了他,否則他可能早沒了。
最痛苦的,恐怕是不知道死亡的真相。
“所以?
”李天命問。
“等我片刻。
”
江清流說完之後,轉身進了内殿。
“師尊會怎麼做?
”于子千問。
“不知道,不過,他們快到了。
”
李天命通過銀塵的眼睛,已經看到古劍青霜那些人,已經到了第六劍脈了。
剛說完呢,江清流便從内殿出來。
他換了一身裝束,青袍加身,長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污穢亦擦幹淨了,渾身上下一絲不苟,看起來神采奕奕。
和方才對比,簡直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頗有一種春風得意之感覺。
“師尊,你這是進去變身了?
”于子千愕然道。
“是的,脫胎換骨了。
”江清流笑道。
他這樣子,倒是和古劍青霜有些相似,變得仙風道骨了。
剛說完這裡,古劍青霜等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大殿之外。
見大門開啟,他們就直接走了起來。
在進殿的過程之中,他們從一臉深冷,恢複了平靜。
“清流。
”
古劍青霜進門,一眼就看到了他們三人。
他定睛一看,江清流的狀态,好像比前幾次要好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