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些，沈璃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還是聊聊你吧。
”

　　沈璃轉開了話題，她不太想提到孟珏，特别是兩人之間的事。

　　很難受——

　　難受到她不願去想。

　　林阮看她這樣，也不好再繼續，沈璃一向清醒，自己能想到的，她不僅想的到，還會想的更遠。

　　“那你春節，豈不是不能回來過年了？
”

　　沈璃點頭，“時間上是不能了，但其實....”說到這兒，沈璃默了默，道，“你知道的，春節對我來說，沒什麼意義。
”

　　她沒有親人，每年過年的阖家團圓，她都是最孤獨寂寥的。

　　孟母是不同意孟珏過年帶她回家的，早幾年的時候，孟珏跟孟母鬧起來，會賭氣不回去過年，陪沈璃。

　　後來沈璃勸着，才開始回去，隻是，無論多晚，是不是大雪紛飛，雨水傾盆，都依舊會回到沈璃和他的家。

　　那時候，不管捱過了多孤寂的夜，隻要孟珏回來，從身後緊緊的抱住她，親一親，同她說，“媳婦，新年快樂。
”沈璃的心就會瞬間回暖。

　　沈璃沒有家人，孟珏曾經是她最溫暖的栖息地。

　　可是——

　　終究還是變了。

　　不能再去想，沈璃起了身。

　　“要喝水嗎？
”

　　她問林阮，卻也不等林阮回答，就拿着杯子，開始倒起水來，盛滿了也不自知。

　　直到一直盯着她在的林阮急急的叫道，“早早。
”

　　沈璃才一下子回過神來，她把水壺放下，又趕緊抽出紙巾擦拭着桌上溢出來的水，過程裡，她沒說話，林阮也沒說話。

　　等她做完了這下，才将水杯遞給林阮，很平靜的叮囑，“你喝的時候小心點，水溫還有點高。
”

　　林阮應了聲‘嗯’接過去。

　　一時間也不知道能說什麼了，隻能默默的喝水。

　　沈璃将浸滿水的紙巾丢進垃圾桶的時候，注意到裡面的飯盒，又想起，來時看到的那一幕，突然笑了笑。

　　她想，最起碼現在，阮阮過的好了。

　　“顧旻行好像很寵你。
”

　　林阮正喝水，聽了這話，一激動就被水嗆到了，猛地咳嗽起來。

　　一邊咳一邊對沈璃道，“你别...咳...吓人了，寵...咳咳..哪有？
”

　　她一句話說不完整，嗆的是有點狠。

　　沈璃走過來，一邊幫她順背，一邊道，“都拿你當小孩，給你喂飯了，還不寵？
”

　　“咳咳咳...”

　　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林阮終于回過氣來，她先緩了緩氣息，随後才道，“你以為他願意啊，還不是我逼的。
”

　　“整個江城，誰能逼顧旻行做事？
”

　　“...”

　　林阮想反駁，卻一時間找不到更好的說辭。

　　沈璃看了她一眼，“承認顧旻行對你挺好，真就這麼難？
”

　　“好不應該是心甘情願的嘛。
”林阮道，“逼的怎麼能算。
”

　　沈璃輕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能把顧旻行逼到這地步，也是你厲害。
”

　　“是吧。
”

　　林阮誇不得，一誇就不行，她朝沈璃眨眼，“我就說，還有我林阮搞不定的人？
”

　　是了！

　　林阮老早就放話要搞定顧旻行的。

　　沈璃那時勸她勸的很拼命，林阮一意孤行，沒想到還真讓她走出了一條道。

　　最開始，沈璃說，顧旻行不會着林阮的道。

　　結果他着了。

　　後來她說，顧旻行不會娶林阮。

　　結果娶了！

　　就連她說顧旻行，冷情寡欲，冷血薄涼，結果在林阮這好像也不太成立。

　　有時候，沈璃都懷疑，她以前認識的那個顧旻行是不是假的。

　　兩人在病房裡又聊了會兒，一起在醫院吃了午飯，随後，林阮困了，一直等林阮睡着，沈璃才離開。

　　明晚的飛機，她回院裡也還有很多東西要收拾準備。

　　車子一路駛進宿舍大樓，沈璃下車時，沒想到會看到孟珏。

　　他半靠在車頭抽煙，看到沈璃，掐滅手中的煙，走過來。

　　“回來了。
”

　　他問，語氣平常又自然。

　　可沈璃，沒辦法做到同樣的自然。

　　她隻能下意識的往前走，與孟珏擦肩而過時，孟珏握住了她的胳膊，他看着沈璃，忍不住歎氣，“早早，你一定要這樣嗎?”

　　語氣裡的無可奈何那麼多，好似一切都是她在無理取鬧。

　　沈璃隻能吸上一口氣，轉過臉來反問孟珏，“我怎麼了？
”

　　孟珏看着她，依舊是那麼傲的神情，為什麼過了這麼久都還是不知道低頭呢？

　　“你這樣，我真的很累。
”他說，疲憊不堪的樣子。

　　沈璃聽的恍惚，她甚至覺得眼前的孟珏看起來都不真切了，“孟珏，你真的覺得我讓你很累嗎？
”

　　孟珏沒有否認。

　　他默認了——

　　有一瞬間，沈璃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最後，隻能面無表情的問孟珏，“所以，你這次來，是想好了，來跟我說分手的？
”

　　孟珏握着沈璃的手，陡然就加大了力度。

　　“你想跟我分手？
”

　　他反而質問起了沈璃。

　　沈璃沒有回答，而是問他，“你覺得，我們現在的狀态，還能走多久？
”

　　“不管多久。
”

　　孟珏沉眸，“總之不是現在。
”

　　所以，也可能是任何的某一天。

　　好像這樣的對話，很久之前，也出現過，那時，沈璃第一次感受到孟母對他們的反對，那麼強烈，強烈到以死相逼。

　　她是很心灰意冷的，孟珏安慰她。

　　她也是這樣，問他，“你覺得，這樣的狀況下，我們還能走多遠？
”

　　那時的孟珏拉着她的手，語氣多堅定，他說，“我能活多久，我們就能走多遠，我孟珏，隻會有一個媳婦，就是你沈璃。
”

　　每一次的對比，對沈璃都是重重的一次傷害。

　　她見過孟珏最愛她時的樣子，所以他不愛了，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沈璃伸手扯開了孟珏握在她胳膊上的那隻手，穩了穩神，她說，“我還有事。
”她無法繼續面對這樣的場景。

　　說分手，她也做不到。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她可以選擇等。

　　沈璃這次離開，孟珏沒攔，他隻是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在她即将走進宿舍大樓時，才忍不住叫住，“媳婦。
”

　　漆黑的瞳仁又黑又沉，他問她，“你是不是有事情忘記告訴我了？
”

　　這一聲‘媳婦’，讓沈璃忍不住捏緊了手指，指甲陷阱肉裡，那麼疼。

　　可直到最後，她也隻是漠然吐出了兩個字，“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