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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 奇怪之感

嬌華 糖水菠蘿 4770 2024-09-03 17:11

  村子名叫抗匪村。

  顧名思義。

  早在幾代前,附近幾個大村子裡的人就一起拼湊着,在這水邊建了個村落。

  村子非常龐大,住戶達數千,男人從孩童開始訓練,雖然幾年前征兵被帶走不少,但舉村之力來對抗那些馬賊們,這麼多年下來,沒有敗過。

  鑼鼓敲得響,訓練有素的男丁們紛紛提了家裡的鋤頭砍刀出來。

  女人們則收拾東西,在幾個村婦的帶領下,要往西北方向的深山躲去。

  夏昭衣看着外面情況,回頭看向在櫃台後面忙碌的掌櫃:“掌櫃的,我們也要走嗎?

  “跑啊!
”掌櫃邊整理櫃台上的賬本,邊嚷道,“不過興許也打不起來,這兩天這些馬賊虛晃好多次了。

  那邊的少女和小丫鬟面色怔怔,少女不知所措道:“這,這麼倒黴,我們才來啊。

  “走走走!
”掌櫃收拾好東西,和掌勺夥計們一起出來,“快些跟上那邊的婦人!

  “小姐,走吧。
”小丫鬟扶起少女。

  少女面色氣惱,擡手穩着頭上的發髻,邊跟着出去了。

  “我去樓上拿下包袱,你們不用等我。
”夏昭衣說道,朝樓梯走去。

  “嘿,這小丫頭。
”掌櫃在門外抱着木箱說道,“一點都不慌的。

  “你自己跟上來啊!
”夥計揚聲叫道。

  客棧很樸素,樓上就一道狹窄的通道,夏昭衣回房拿了小包袱。

  包袱裡是她另買的一套換洗衣物,還有幾樣零碎小件,以及從吳達身上拿來的匕首。

  離開前,她想了想,走到窗戶邊,伸手推開了窗子。

  客棧這個角度恰能看到村外,河對面遙遙有幾百人坐在馬上,拉扯着缰繩。

  模樣衣着,還有手裡舞着的兵器,确實是馬賊。

  村頭一排的栅欄被疊了一層,加的很高,男丁們手裡握着長矛和鋤頭,隔着栅欄對着外邊,氣勢絲毫不弱。

  夏昭衣擡起頭,看向更遠處。

  磐雲道一望無際,延綿而去,仿若能直通天邊。

  晚霞燒的灼烈,天空一片雲卷紅浪,像是用血燒起來似的。

  “小丫頭。
”樓下傳來一個老婦的聲音。

  夏昭衣垂頭看去,轉身下樓。

  老婦等着她從門内出來,伸出手要牽她,看到她手裡握着樹杖,老婦收了回來,說道:“你怎麼還愣在上邊,走啊。

  夏昭衣回頭看了眼村頭,邊跟上老婦,邊問道:“老人家,官兵們不來管管的嗎?

  “哪能管,”老婦雙手背後,走的緩慢,“這年頭,到處打仗,到處都是匪,官兵們哪管得過來哦。

  “還在打仗嗎?

  老婦微頓,側過頭來看着她:“小丫頭,你不知道的?

  夏昭衣搖頭。

  “我們這邊好一些,這裡往上走去。
”老婦伸手指向北邊,“越過一座又一座的山嶺,你會看到那邊全是死人,都是活活餓死的啊。

  夏昭衣順着老婦枯槁的手指看去,風從那邊的山頭吹來,将她們的發絲往後拂去。

  “人吃土,人吃草,甚至人吃人。
”老婦又道,“小丫頭,所以比起他們啊,咱們很幸運的。

  夏昭衣點點頭。

  “為什麼會餓死呢,都是打仗鬧起來的,之前好不容易平息了,近兩年又一波接着一波的鬧,四處都是起義的大軍,民不聊生啊。

  “會好的,”夏昭衣微笑,“老人家,分久必合,以後都會天下歸一的。

  村外這時響起叫喝聲。

  夏昭衣回頭看去,老婦伸手托着她的背:“别看了,我們快走。

  随着村外的喝聲,村裡的男丁們也發出氣勢如虹的咆哮,不甘示弱。

  聲音很響,躲進了山裡的婦人們都聽到了,好多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坐立難安。

  叫喝聲還在響着,此一波,彼一波,間或帶有兵器交接的聲音。

  “打起來了嗎?
”一個婦人顫着聲音問道。

  “不知道。

  旁邊的小姑娘們搖着頭,有幾個吓哭了。

  “我哥哥在外面呢……”一個小姑娘哽咽道。

  好些人雙手合十,碎碎念着報平安,顫抖的難以自持。

  “小姐,我們怎麼辦啊。
”絲竹蹲在角落裡面,害怕的看着旁邊的少女。

  趙嫣坐在地上,抱着雙膝,眼眶通紅:“不知道。

  “我聽說,一旦被那些山賊抓去,都不會有好下場的,”絲竹低聲道,“小姐,你還記得姑奶奶嗎?

  趙嫣面色白了一些,惱怒的擰了她一把:“你别說了。

  絲竹吃痛,伸手捂着胳膊,扁着嘴巴一副委屈的模樣。

  夏昭衣跟着老婦走到這邊的山澗裡,因是黃昏,光線更暗。

  老婦在村中頗有些名望,不少人喚她。

  夏昭衣便往另一條下坡路走去,邊看向山上流滾下來的泉水。

  山坡這裡全是高石,泉水一浪一浪滾下,受了不少阻力。

  水裡幾乎沒什麼沙子,全是清石,被打磨的光滑圓潤。

  “喂!
”一個婦人蓦地叫道,“你這個小丫頭,你下去幹什麼,回來,危險!

  衆人紛紛往下看。

  夏昭衣擡頭,見是沖着自己叫的,笑了笑:“好,我回來。

  她緊了下身上的包袱,又四處望了眼,而後看向她們來時的路。

  有些奇怪的感覺在心裡面生出,倒不是因為這地形或者這村莊,她無端想起的,是林又青那張面孔。

  夏昭衣不敢自稱過目不忘,但是記憶也絕對不差。

  印象裡面,林又青的臉她肯定沒有見過,可是切切實實的熟悉感讓她總覺得不想出來,心中便會不快。

  她很少有這麼将事情堵在心頭的時候,師父說的,堵在心頭就是愁,而她,從來都是不知愁滋味的人。

  夏昭衣晃晃頭,不讓自己想了。

  想不想的出又如何,林又青都已經死了。

  山外對峙的聲音還在響着,天色已漸漸昏了。

  夏昭衣從下坡走上來,找了個角落坐着,擡頭看着從山上流下來的泉水。

  那老婦說,翻過一座又一座,一直北去,可以看到餓殍遍野。

  這世态,已亂到如此地步了。

  可是,那也是她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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