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機關,來自于腳下。
機關啟動前,腳底下的巨大震動,似乎有無數精密齒輪在轉,非常龐大。
地上堆積的白骨分攤的更大,因巨響朝四周散去。
白骨十丈外,沈谙沉聲說道:“既然有機關,便有人在動它,此處或有其他人在。
”
“我們在此,機關便在此時而動,或許是敵非友。
”柔姑說道。
沈谙看向沈冽,後者今日心事思緒一直極重,頻頻出神。
“知彥。
”沈谙喚道。
沈冽一雙黑眸虛望着幽暗裡的冰冷白骨,聞言回神,轉身朝水橋走去:“聽你們方才動靜,前方似乎是煉丹室?
”
沈谙跟上去:“嗯。
”
“所以,此地是煉丹的?
”沈冽看向對岸火光裡的鐵牢,說道,“那鐵牢裡關押着的活生生的人,他們是用來做什麼的?
”
“或許是藥材。
”
“藥材……”沈冽停下腳步,在水橋錢回頭看着走來的沈谙,“以人為藥材?
”
“是。
”
“那你來此地做什麼?
”沈冽說道,“學?
”
沈谙笑了,說道:“若真要學,此次便不會喊上你了,我怎會讓你助纣為虐,雙手蒙泥?
這種肮髒的事情,為兄即便要做,也不會讓你知道的。
”
就如挖墳盜墓,開棺刨屍,從來未曾喊過他。
至于殺人放火,能不讓他知道,便不讓他知道。
不是怕自己在沈冽面前無法雅持一個兄長形象,反正他本就沒有什麼正面形象可言,隻是單純不想讓他去觸及那些無法見光的陰暗。
他的弟弟,該當是陽光正直,自由生長的好男兒,不該像他。
沈冽冷冷的收回目光,走上水橋。
鐵牢裡,多次被震蕩的白骨,有些勉強仍倚着,有些徹底跌碎。
一共有二十八個牢房,每個牢房至少有兩具以上的屍首。
從廊道出來,前方三丈便是煉丹室,左邊有回風幽冷,似是懸崖,右邊是又一道長長的走廊。
煉丹室同樣是石門,非常笨重,幾個手下聯手去推,半響才将石門挪開一點。
濃濃的藥材香從石門内散出,待石門徹底推開,藥香大散,濃烈盛放着。
四周同樣有燈座,全部點亮,将整個煉丹室徹底照如白晝。
他們所進來的這道門,并不是正門,最大的門在至東邊,三人之高,大門兩旁各有兩座仙鶴雕像的落地燈座。
石室中間有一座大爐鼎,兩邊各有三座小爐鼎,四周有許多排風之口,在最西側則有兩個排廢渣的正方形大口。
台階右邊有長長的藥櫃,藥櫃前方是兩張拼湊于一起的大桌子,桌子上有七個白色頭顱,不再是外邊的泥塑,而是真的人骨。
四周石壁除卻藥櫃,還有兩個書櫃,書櫃上邊的書隻剩寥寥幾本。
沈谙過去翻書,手下們則去翻找藥櫃。
幾本書并沒有什麼好看,皆是經世流傳甚廣的醫書,唯一的價值,恐怕就是落款年月。
有六百年前的夏朝,也有三百年前的章朝,以及夏朝章朝中間,近兩百年的數國割據,權臣世家分裂的曆史時期。
“這爐有數百年吧?
”沈冽的聲音傳來。
沈谙回頭,看到弟弟站在最大的丹爐前打量。
“至少三百年。
”沈谙回道。
“我看不太像。
”沈冽說道。
沈谙才收回目光看書,聞言又望去,視線落在丹爐上,說道:“是因為其曆經數百年依然光鮮,色澤不變麼?
”沈谙一笑,“知彥,這地宮可是當年皇家所造,連着數百年,一代一代,邊使用邊開鑿邊建築,所投入的皆是當時最頂尖一流的鑄造工藝和設計呢。
”
“是塵埃,”沈冽看着丹爐外的精美紋洛,說道,“這些丹爐除了大小不一,工藝鑄法皆是同期,但其他丹爐灰塵滿積,這個除外。
”
沈谙雙眉輕皺,合上書本,朝他走去,近了之後伸手,就要去觸丹爐,被身手極快的沈冽一把抓住手腕。
“萬一有毒呢?
”沈冽說道。
“那便有毒。
”沈谙說道,修長手指在丹爐外一抹,拭了微末塵埃。
的确,如沈冽說的,塵埃很少。
他轉身去往其他幾座丹爐,不用伸手去抹了,厚厚積攢在外的塵埃,一吹能飄起雪來。
他不解的看向沈冽跟前的大丹爐,走了回來。
“的确,”沈谙擡手覆在丹爐上,“這三百年裡,有人來過。
”
“範圍再小一些,”沈冽說道,“五年。
”
“莫非是元禾宗門的人?
”說着,沈谙想到了那個機關,“又也許,那人便在這裡。
”
話音方落,一個細微動靜從沈谙方才所站的書櫃後面傳來。
沈冽一凜,當即擡眉看去。
随着他的視線,沈谙也轉過頭去,望着那方書櫃。
動靜很細微,幾乎聽不到,但确定是有,并且能感受得到在逐漸靠近。
似乎,這書櫃後面有一處密室。
方才就注意着他們動靜的手下紛紛停下手裡的事情,也望着那方書櫃。
柔姑緩步走來,靠近他們,很輕很輕的說道:“公子,我去看看。
”
“小心點。
”沈谙說道。
“是。
”柔姑低低應聲,無聲抽出匕首,朝那書櫃走去。
動靜越來越近,這時聽得書櫃摩擦的輕微聲,似被什麼從裡邊往外推。
柔姑眉目嚴肅,緊緊盯着書櫃邊沿,呼吸停滞。
一寸寸的,書櫃被推開一道縫,許多灰塵從書櫃上面簌簌掉下,同時,一隻柔嫩小手支在書櫃的幽暗背面。
沈冽一驚,忙道:“住手!
”
來不及了,一切瞬息而發,柔姑的角度看不到書櫃背面,已經舉起匕首,朝前面猛然刺去。
急沖而來的少年抓住她的胳膊往後拉去,柔姑應激性朝他進攻,一個回合都沒有,被對方踢摔在地。
書櫃後面的人在看到燈火後,就已将手收了回去,沈冽一把将書櫃拉開,後邊是長長的台階,一個小女童後背貼牆而站,沒有半點驚慌,明眸望着居高臨下的俊美少年。
“阿梨,”沈冽說道,“真的是你。
”
夏昭衣彎唇一笑,說道:“意外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