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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南北兩端

嬌華 糖水菠蘿 4532 2024-09-03 17:11

  破廟外邊的庭院很大很空,中間那銅鑄的大爐鼎積滿了水,爐鼎外邊刻着密密麻麻的圖騰。

  老佟和支長樂在屋頂上鋪了一層又一層的樹木草枝,再壓了許多石頭。
忙完之後,兩人就坐在上邊,看着這口爐鼎。

  “你今天為啥給吓成了那樣?
”老佟問道。

  支長樂本來忙的都快忘記那個了,聞言又皺起眉頭。

  “欸?
問你話呢。
”老佟伸手推他。

  支長樂目光一直停在那大爐鼎上,很輕的道:“咱們以前都說人死了,是要去陰曹地府的,是吧?

  “啥?

  支長樂收回目光,看着老佟:“老佟,你說陰曹地府是啥樣的?
白三哥是不是已經到那了?

  “你有話說話,問我這麼多幹什麼?
”老佟不滿的叫道,“問你呢,今天看到啥了啊?

  “就看到陰曹地府了呗。

  支長樂面如土色,撿起旁邊的石頭,朝那大爐鼎扔去。

  但是他沒扔中,那石頭撞在了銅爐上,非常重的一聲,帶着沉沉的回音。

  “成堆成堆的屍體,”支長樂艱難的說道,“他們的腦子……都被挖了。

  “什麼!

”老佟瞪大了眼睛。

  “就是……被挖了,眉骨往上直接被切了,有些切的幹淨利落,有些切的不整齊……”支長樂壓低聲音,“我當時吓壞了,阿梨也驚在那邊了,我随口問了句是誰幹的,阿梨就說,說……”

  “說啥了?
”老佟忙問。

  支長樂手腳冰涼,道:“……可能是被蠢貨拿去做藥引。

  老佟面色瞬息變得驚悚:“我的天啊,這是誰幹的!
殺千刀啊!
怎麼能做這種事情?

  支長樂搖頭,已經說不出話了。

  夏昭衣從門内出來,擡頭道:“你們先下來吧。

  老佟蒼白着臉點點頭,手腳哆嗦的爬了下來,喑啞道:“阿梨,你是不是餓了?

  夏昭衣搖頭,問道:“你們會做長矛嗎?

  “長矛?

  “做這個幹什麼?
”支長樂問道。

  他還坐在上邊,不是不肯下來,而是手腳還在不由自主的發軟打顫。

  夏昭衣轉身走向院中爐鼎,就着巨鼎裡的水洗掉手指上的鮮血和藥草汁,說道:“山中有猛獸,我們不做好應對措施,有可能會成為它們的食物。

  老佟一愣:“猛獸?

  “嗯,”夏昭衣回身看着他們,“我出去一趟,你們折幾根粗壯的樹枝削成長矛,若是不會就盡量往尖了的削,我回來稍微修一修,方便使動就可以。

  “你要去哪?
”支長樂忙又問道,“屋裡頭那人怎麼樣了?

  “我包紮好了,他也醒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夏昭衣說道,“先辛苦你們了,記得削的尖一點,我最遲兩個時辰回來。

  說完,擡腳往外邊走去。

  借着昏暗天光,可以看到她身後腰上别着一根類似長鞭的棍子,又或者,是一條類似棍子的長鞭?

  總之纏繞成一捆,在她小小的後背上占據着太多空間。

  在這之前從來沒見她拿出來過,青雲後邊那兩個專屬于她的樹筐裡邊,還真是什麼都有。

  “你快給我下來。
”老佟擡起頭對支長樂說道,轉身進去大堂。

  一眼就看到那傷者靠着供奉的香案,身下墊着夏昭衣所用的毯子,上身沒穿衣服,眼睛半睜着,目光茫然病弱,看上去像是被痛傻了。

  支長樂跟着進來,看到他身上包紮好的傷口,一愣:“阿梨怎麼那麼快。

  不僅都給包紮好了,甚至他身上其他地方的泥漬都給擦洗掉了,皮膚又黑又皺,一看便知是長年種地的窮人。

  支長樂一說,老佟才覺察,呆呆的點了下頭:“是好快,這才過去多久。

  想到之前夏昭衣的手法,老佟又道:“阿梨好像什麼都會,有個話叫啥?

  “啥?

  老佟想起來了,說道:“無所不能。

  ………………

  風呼啦啦從林木深處吹來,混雜着各種奇怪的氣味。

  夏昭衣鼻下綁着卷了野花香草的布卷,一直纏到耳後,手裡拄着一根粗壯的木枝,以破廟為圓心,沿着附近一裡的範圍走了一圈。

  一個多時辰後回到初始點,她找了個略平坦的泥地,撿了根樹枝在上邊描畫。

  用簡單線條大概勾勒了下地形,她略作判斷,随手拔了地上的雜木,折成一小根一小根,插在了幾處位置上。

  她蹲着沉思,小小的眉頭擰在一起。

  這些猛獸平時就兇狠,遇上了活人哪裡會放過,而現在,這些猛獸還吃過人。

  她自然是不懂人肉的滋味,但師父有說,人肉鮮美,沒有皮毛,吃肉的兇獸們本就以原始貪欲為念,一旦嘗過,就會更瘋狂的來撲食。

  那時師父是教導她要如何在野外一個人生存,如何避開這些兇獸。

  畢竟,她一個人被吃掉事小,影響到山腳下所有村落的安甯便是一件天大的事。

  夏昭衣輕輕吐了口氣,擡頭朝深林幽隐處看去。

  先前給那傷者包紮時,她無心又心算占了一卦。

  四象具,二難全,背向而行,南北兩個極端。

  意指忽逢荒涼處,或天清地明,或山窮水盡。

  而這關鍵所在,是絕對會有一個闖入者,此闖入者不祥。

  應卦者如何應對這個闖入者,便是扭轉整個局勢的關鍵,不然非生即死。

  這時,林間的風起的猛了,天色也越來越沉。

  夏昭衣仰頭看了眼雲海卷滾的天空,起身将擱在一旁的木杖撿起,轉身離開。

  待她走後不久,空中砸下大雨,将還未從雨澇中回緩一口氣的大地,又重新肆虐了一番。

  萬物走避,紛紛尋找可藏身之處,天地除了雨聲,和間或響起的雷聲,再無其他。

  大約半個時辰後,一個清癯修長的身影,卻從遠處大雨裡緩步走來。

  竹杖芒鞋,鬥笠蓑衣,後背負笈,隻是書簍裡裝的不是書,而是一堆被保護的極好的名貴藥草。

  他走的不緊不慢,并未因大雨有任何一絲驚慌。

  走到一個平坦處時,他停下腳步,垂眸望向不遠處的泥地上,那被大雨沖刷的極淡極淡的圖紋,是一個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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