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夏昭衣真的不打算喝粥了,錢千千隻好端了碗離開。
另一扇房門被帶上,屋内的光亮暗了大半。
夏昭衣看向小梧和小容,神情平和的說道:“你們回來了。
”
“哪好過你這樣懶躺着。
”小梧忍不住道。
小容忙瞪了她一眼,小梧撇嘴,朝自己的床鋪走去。
“我摘了些野果帶回來。
”夏昭衣看向那邊的小櫃子,“你們吃一些,可以潤喉。
”
“野果?
”小梧也看了過去,眼睛都亮了。
小容走過去,櫃子裡面當真有四五個野果,色澤鮮亮,拳頭大小,一陣芳香果味撲鼻而來。
她向來不會嘴饞,也忍不住起了口水。
“你哪來的?
”她回頭看向夏昭衣。
“山上摘的,”夏昭衣道,“我今天去給自己采藥了,順帶看到就摘了點回來。
”
“難怪你不要那粥,原來你吃了更好的啊。
”小梧拿了一個野果,看小容沒有反對,用袖子給擦了擦。
野果哪及粥,米糧才為食之本。
夏昭衣笑了笑,沒說話。
小梧張嘴咬了口,清甜的汁液一下子萦繞了滿腔,她難以置信的又咬了口,轉首朝小容看去,有些誇張的睜大眼睛:“好好吃啊。
”
小容是想阻止她的,可是這些果子實在誘人,最後她也撿了一個果子,放在嘴巴裡面咬了一口。
果肉脆嫩,甜香在嘴巴裡面肆意擴開,小梧期待的看着她:“怎麼樣,好吃吧?
”
小容點點頭,看了夏昭衣一眼,去到那邊的床鋪坐下。
“你膽子真大,”小梧又看向夏昭衣,“你什麼時候去山上摘的,你還敢一個人跑那邊去采藥啊?
欸,不對,阿梨,你還懂草藥?
”
“你不是還會識字嗎?
”夏昭衣淡笑着反道。
小梧一愣,那邊的小容也頓了下,轉眸朝小梧看去。
小梧面色有些不安了起來,捏着果子說道:“我不是,不是讓你不要說的嗎?
”
“那你也不要告訴别人我一個人跑出去的事,這樣我們算不算是扯平?
”夏昭衣仍然笑着。
小梧看着她,說不出來的古怪。
她大可不必帶這些野果回來,更不必告訴她們她一個人去山上采藥和摘果子的事情。
她要不說,她們怎麼會知道呢。
為什麼就說出來了?
小容這時冷冷的說道:“睡覺吧。
”
小梧回過頭去,姐姐已經整理好床鋪了。
她點點頭:“嗯。
”
其實夏昭衣沒什麼特别的想法,她隻是覺得這些小丫頭是整個山頭裡最低下卑微的群體,所以遇上香甜可口的野果,就忍不住帶一些回來想給她們品嘗。
錢千千那邊有餘媽和很多仆婦在,給她帶過去不太合适,所以隻能給這屋裡的小丫頭。
但是現在看來,這些小丫頭的心眼都被這後院的氣氛給磨練滋生出來了。
天還未亮,噼裡啪啦的磅礴大雨驚醒了衆人。
還未睡着的幾個仆婦頂着蓑衣跑來喊人,讓大家一起幫忙去收拾院子。
仆婦童奴們紛紛跑出來,天上忽的一道驚雷,轟隆隆的雷聲如萬千駿馬奔馳踏來,狠狠的敲擊着整個兆雲山。
“水!
”被吵得睡不着的卞元雪暴躁的坐起,沖着外面大叫。
屏風外的陳棠聞言忙站起,倒了水就跑進來:“小姐。
”
卞元雪喝了口,一把砸了出去:“我要溫的!
”
陳棠一愣,屋外滂沱的雨聲一刻都未歇過,更不提間或沉悶的雷聲。
“溫的!
”卞元雪擡頭怒道,“去啊!
”
“是,是。
”陳棠硬着頭皮說道,“小姐你稍等,我這就去後院吩咐。
”
關上屋門,陳棠撐了把傘,邁下台階後朝後山跑去。
天空又一閃,亮的刺目,而後雷聲轟的壓了下來,陳棠腿都快要軟了。
整個前山靜谧無人,庭院和庭院中的空地,或平或崎岖,地上坑坑窪窪的雨水都能映出天空被紫電割開的場景。
山風呼啦啦作響,陳棠加快腳步,終于看到去後山的那座石橋了。
對面亮着火光,仆婦和童奴們正來回疾跑,不時傳出鳳姨尖銳的嗓音,在那邊呵斥着什麼。
這時山雨大作,陳棠的傘被吹得倒飛,她忙用手拉緊,朝石橋那邊的樹下躲去。
再一陣巨響,山邊的那些樹被吹得亂舞,一棵大樹倏然倒地,根還連着土,倒挂在了崖邊。
恰逢又一道閃電,一下子照亮了那片懸崖。
陳棠正望着那處,一閃而過的刺目明光中,她仿若看到了一個青衣女人。
陳棠眨了下眼睛,站起身想要看清楚。
這時猛的一道驚雷乍響,她有所感的擡起頭,随即張大嘴巴,瞳孔驚恐的放大,還未發出任何聲響,那道在她眼眸中直逼而來的閃電便将她擊為一具焦屍。
“快,快點!
”鳳姨氣極,指揮着那些仆婦,“那邊豬圈裡面也去看看,帶上搭棚子的遮雨布!
”
“那邊水越來越大了,”一個女童跑過來叫道,“石橋那邊的石頭都像是要松開了。
”
“哪邊?
!
”鳳姨被這些接二連三的狀況弄得暴跳如雷。
“石橋!
”女童伸手指去,“可能要塌了!
”
鳳姨循目看去,目光卻落在了對面前山頭的那片老松下。
閃電交卧縱橫,一個黑黢黢的人影僵靠在那邊,身上隐隐有火光在閃爍,雨中忽明忽暗。
鳳姨眨着眼睛,上前幾步。
旁邊的幾個仆婦和女童也都看了過去。
數道閃電劈開天幕,随即一個雷聲砸落下來。
幾個女童伸手捂住了嘴巴,愣愣的擡頭看向了鳳姨。
“等天亮雷靜後吧。
”鳳姨面目凝重,沉聲說道。
一直到卯時六刻,雷雨才漸漸靜下。
天光初亮,遍山沼澤,那邊的石橋雖沒有塌,但搖搖欲墜的模樣,沒人敢再上前了。
幾個丫鬟撐傘從前山跑來,她們剛被卞元雪叫醒,臉上都沒有好氣色。
一路尋來,到石橋那邊時,一個丫鬟最先發出尖叫,伸手指向樹下。
“大驚小怪,”梁氏站在鳳姨旁邊看着她們,嘲諷道,“這些黃毛丫頭平日逞兇撒潑的模樣,可一點都不像是會怕死人的。
”
“禍從口出。
”鳳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