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的氣味非常難受,他臉上蒙了帕子,依然還能聞到。
火把所照的牆壁,大磚石雖爬滿蛛網灰塵,色澤古舊,但修磊的規整,每塊磚石皆有兩尺之高,三尺來長,而且,這些大磚石曆經如此長的年月,其上基本無明顯的斷裂縫隙,極為堅固。
地上腳印淩亂,往哪的都有,沈冽跟着最缭亂的腳印痕迹往前,前方又出現一個十字口。
四下裡安靜,沒有半點聲音,他選擇了最寬闊的廊道,越往前面,空間越漸開朗,一團黑物忽從幽暗裡竄出,速度奇快。
是隻個頭奇大的老鼠。
見到這邊的火光,老鼠立即掉頭,飛快跑往另外一邊,跑的太快,撞到了牆,暈厥了半會兒。
沈冽:“……”
老鼠緩過來後,飛速逃走,在黑暗裡消失不見。
沈冽轉眸朝它出來的那個方向望去,抽出背上長劍,擡腳走去。
他手裡的火把火光有限,照不了太久,但能感受得到前邊的空曠,像是河流沖出兩岸青山,往前方所形成的沖積扇地貌,忽而開闊。
這時又有幾隻老鼠竄出來,同樣肥大,但不同于之前的那隻,它們沒有避開火光,而是猛然朝沈冽沖來,發動攻擊。
沈冽眉眼一沉,後退一步。
最先沖來的肥鼠被迎頭一腳踢飛,撞向自己的同伴,空中劍光一閃,神器出鞘的嗡鳴長嘶聲在空中瞬息蕩開,回音綿長,伴随劍鳴,三道濃血噴濺,三隻蹿起的老鼠被沈冽一劍斬斷。
劍鋒如嘯,沉而有力,音從亘古,連空中落葉都能一刀斬裂的斷鴻,轉瞬又送了十幾隻來不及跑路的老鼠歸西。
其餘老鼠四竄而奔,慌亂逃竄,動靜亂作一片。
沈冽沒有去追,有些納罕的看着幽幽黑暗。
老鼠同蟻群,落單怕人,聚衆則妄,敢主動攻擊人的老鼠,要麼鼠群龐大,要麼攻擊過同樣大的生物,且赢了。
除此之外,這麼龐大的鼠群在這樣一個地方,它們吃什麼?
以及,這些老鼠有沒有鼠疫。
沈冽擡眸,根本望不到頂。
不過可以确認了的是,沈谙不會在這。
斷鴻不沾血,老鼠殘存的零微血水順着劍端滴淌,最後一顆血珠子跌落在地。
沈冽轉身往原路離開,出去後用火把将劍刃兩面細細烤過,這才收劍回鞘。
将這一片的幾個路口走去,遇見兩道門,皆被堵死,除此之外,基本沒有人的蹤迹。
沈冽回到最原來的地方,繼續往下一個路口。
一股濃烈惡臭撲來,他停下腳步,前方從一個排水口湧出來的大片黑色殘渣讓他眉心微合。
這些東西黑成一團,幾乎不辯原樣,細看他才發現,一個嬰孩半埋在廢墟裡。
沈冽俊容沉冷,擡頭看向半掩着的排水口。
這地方,他從索橋下來便覺得戾氣煞氣頗重,不論是老鼠,還是現在這個嬰孩,這地方都不像是什麼好去處。
又是這樣的一個地方。
永遠都是這樣類似的地方。
沈冽厭惡的收回眸光,朝前邊走去。
沈谙他們仍在休息,一夜高強度的壓力,衆手下們皆困乏至極。
柔姑在遠離人群的地方搭了一個小火架,将一小碗熱水燒下,擡頭便看到石階上走來的颀長少年。
沈冽的黑眸掃過熟睡的人,轉過頭去看到了柔姑。
“公子剛睡下。
”柔姑走去說道。
沈冽沒說話,在火堆外邊看到了沈谙側卧着的背影,他身下鋪着一張很薄很薄的軟毯。
“你是怎麼來的?
”柔姑又道。
“靠腳。
”沈冽說道,走下台階。
本想将火把放入火堆裡,但是下來後看到對面懸挂着的字畫,沈冽擡腳走去。
柔姑頓了下,跟上去。
“是通過上面的繩索下來的嗎?
”柔姑說道。
沈冽将火把微微舉近,字畫腐爛的嚴重,上邊的墨迹退化消失,辨析不出。
望到另外一邊也有,他執着火把朝那邊走去。
看着沈冽身影,柔姑雙眉攏在一起。
“這些都爛了,”柔姑再度跟上去,說道,“那邊有幾幅保存完好的,有一幅是三百年前的。
”
少年沉默孤冷,在這邊駐足,黑眸望着腐爛的字畫。
柔姑便也不說話了,甚至不想在這裡呆着,轉身要走。
回身時的眼角餘光,看到沈冽忽的上前,一把将懸挂着的字畫扯下。
柔姑朝字畫望去,一瞬瞪大眼睛,後退了大步。
字畫後邊的牆,是空凹進去的一個方格,方格裡邊,三顆幹屍狀的頭顱擠在一起,死狀并不安詳,眼眸大睜,充滿驚恐。
饒是柔姑這樣經曆過不少險事的,忽然撞見這樣一個場面,也被吓得不輕。
沈冽扔掉手裡的字畫,看了三顆頭顱一眼,轉身往下一幅字畫走去。
柔姑則返身去往沈冽第一幅看的字畫,深吸一口氣,她抓住字畫,一把扯了下來。
光秃秃的牆,什麼都沒有,因為她的這一個動作,起了大片塵埃。
柔姑轉頭去看沈冽,已經走遠了的他又扯了五幅字畫下來,每一幅字畫後面皆有暗格,暗格裡皆擠着頭顱,或三顆,或四顆,或一顆。
柔姑過去,掀起一幅未被沈冽扯下的字畫,仍是光秃秃的牆。
奇怪了……
她又掀起幾幅,皆是牆面。
看到沈冽又扯了一幅下來,裡邊是一顆頭顱,柔姑走去說道:“你如何得知的?
”
“猜的。
”沈冽說道。
“猜?
”
沈冽望着頭顱,黑眸微斂。
“怎麼猜的?
”柔姑看着他,“你之前來過這?
或是你遇上了和這裡相關的一二?
”
沈冽沒說話,目光和暗格中的頭顱對視。
望了一陣,他轉身去往下一個,說道:“這些頭顱是假的。
”
柔姑愣了下,看向暗格裡的頭顱。
“假的?
”柔姑說道。
沈冽又沒回應了,徑直往前走去。
柔姑站在暗格前,頓了頓,她從袖子裡摸出塊手絹,将手臂伸入了暗格,以手絹将這顆頭顱抓了出來。
是……泥塑。
柔姑望着手裡這顆極為逼真的頭顱,不怪她沒有認出,而是年歲太久,此處光線亦不好。
誰這麼閑,這麼變态!
嬌華
嬌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