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夏昭衣帶人進出城門都要分開行事,沈冽他們這次進城,是騎着馬大搖大擺地進。
一群貴氣逼人的年輕兒郎,一聲不吭,已令城門郎吓壞,哪敢多問。
季夏和的坐騎也是寶駿,現在提出要借給夏昭衣,同時想着經此一别,他日相見又是山遙水闊,季夏和話便多了不少,問夏昭衣打算何時南下。
“我要往東,”夏昭衣笑道,“南下不知。
”
“往東?
找李乾麼?
”季夏和問。
“嗯。
”
此次下山,師父曾問她是北上還是東去,她選擇得便是東去。
但北元的物資辎重卻成難題,她經衡香北上來遊州,為得便是尋一條運輸之路,但亂世中的路着實難覓,幹脆便自造了。
季夏和又問了一堆,還問及宋緻易那邊的懸賞。
夏昭衣頗有耐心,逐一回答,沈冽在旁卻聽不下去:“你若在學堂上這般求知好問,也許現在已成大家。
”
“那我現在還真有幾把刷子,”季夏和灑然一笑,“本公子風流倜傥,學富五車,在整個醉鹿,我那文章和騎射本領,那可是一等一的。
”
“阿梨姑娘,你看看他,”徐力說道,“要不,阿梨姑娘考一考季公子?
”
“考?
”夏昭衣說道。
“對!
”
“是啊,李姑娘,考他!
烤熟他!
”衛東佑說道。
夏昭衣笑道:“學術無可考也,辯一辯倒是可行,但我眼下匆忙,沒有時間。
”
“既然季兄想賣弄,不如寫篇文章,”沈冽說道,“杜軒得閑便喜搜集四方文章,整理成文集,便看看你的文能否如他的眼。
”
“那肯定沒問題!
”季夏和嗤聲,“我滿腹經綸,才華橫溢,妙筆生花!
”
四匹駿馬被自後院門外牽至前堂,沈冽看向夏昭衣:“阿梨,走吧。
”
“嗯,”夏昭衣笑着點頭。
同大堂衆人告辭,才出得門外,便覺寒風凜冽,不過一道門的距離,卻似冰火兩重天。
季夏和他們都起身送至門口,瞧見少女上馬身姿利索幹淨,季夏和忍不住又得誇上幾句。
夏昭衣戴上兜頭的風帽,于馬背上回身,一抱拳:“他日再見!
”
“阿梨姑娘萬事順遂!
”翟金生同樣抱拳。
客棧門前沒什麼人,夏昭衣和沈冽策馬離去,徐力和康劍則故意跟他們保持距離。
長街白雪皚皚,聽到馬蹄聲,偶爾會有人探頭出來張望,目光落在這一男一女身上,忍不住多瞧幾眼。
一直到離開從信府,他們都沒有說話,城門守衛見到他們,同樣不敢攔,天雪之下的年輕男女,一看便不是好招惹的貴胄人家,便任由他們走了。
大雪雖大,城中的馬蹄痕迹并沒有立即被抹去。
陳韻棋撐着傘,從巷弄出來,目光無意識地自這些馬蹄印上淡淡掃了一眼,垂頭往前面走去。
但偏就那麼巧,她所去的這些街道,全有這馬蹄痕迹。
直到快到江邊的長街,才見大雪所覆。
江上的風尤其寒,她看着沿街盡頭出現的那座高大客棧,漸漸停下腳步,目光變得悠遠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