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密談室厚重的木門,一股安息草的淡香味迎面撲來,梅恩大主教很喜歡這種參雜了草藥和香料的蠟燭,特別是在沒有窗戶的密閉空間中,它散出來的味道能讓他感到心神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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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不大,隻能擺放下一張圓桌和四把椅子,其他兩位大主教已經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而正對著木門的座依然空無一人。
教皇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差不多快半年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了。
自己隻有在遇上難以解決的棘手問題時,才會前往赫爾梅斯機關的樞秘區,親自向教皇尋求答案。
“都到齊了的話,我們就開始吧。
”梅恩插上門栓,坐在兩人中間,“泰弗倫大人,永冬王國的秩序維持得如何?”
“除了王都的貴族外,其他地方反抗者甚微,平民甚至歡迎我們接管王國。
”泰弗倫摸著胡子道,“當然,那些抱著過去輝煌不放,執迷不悟到底的貴族,都會被一一鏟除。
”
“真好,”希瑟舔了舔嘴唇,“如果交給我來審判的話,人民會更深刻地認識到他們醜陋肮髒的一面,可惜我在這裡還有許多事要忙,去不了永冬王城了。
”
梅恩直接忽略她的話,對泰弗倫說道:“那些空出來的位置,我們的人要盡快填上。
教會為此培養了大批人才,現在正是使用的時刻。
永冬本是受教會影響力最大的王國,引起的波瀾越小,我們就能越早空出手來對付狼心和晨曦。
”
“這個是自然。
”
“那些投靠教會的牆頭草——我是說貴族,該怎麽辦?”希瑟問,“教會之所以能吸引到如此多優秀的信徒,在於我們不問血統,隻看能力。
貿然接受那幫蠢貨的話,可是會動搖教會根基的。
我的建議是……”她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先放著不管,等王國局勢穩定後,再跟他們挑明,這樣可以減少變革的阻力。
”關於這一點,梅恩特意請教過教皇,“教會可以提供與他們爵位相等的職權,但不得繼承給後代。
別忘了我們終究是要消滅王權的,不必急於一時,希瑟大人。
”
希瑟出生貧寒,在被教會收留前,飽受饑餓和流浪之苦。
但憑著天生的敏銳心思和過人的判斷力,她硬是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梅恩很能理解她對貴族的厭惡,不過這種時候還是要以大局為重。
“灰堡那邊的情況如何?”他問。
“情報上說,新王提費科在遭受失敗後沒有返回王都,而是直接去了東境。
”泰弗倫回答道。
“聰明的選擇,”希瑟打了個響指,“拉著弗蘭公爵去挑戰碧水女王,公爵死掉後立刻去東境瓜分他的領地來穩定軍心,順便拉攏其他貴族,嘖嘖……王室裡也不全都是傻瓜嘛。
”
“如此一來我們也能省不少心,讓灰堡王都教堂的大祭司聯系他吧,想必在這種困境之下,他不會拒絕教會拋出的魚餌,碧水港的藥物供給量再減少三成,平衡下兩者之間的實力。
這點交給你了,泰弗倫大人。
”梅恩安排道,“隻要再過兩年,整個灰堡將無可用之兵。
”
“放心吧,”泰弗倫點點頭,“不過……灰堡西邊的長歌要塞出了點問題。
”
“什麽問題?”
“四王子羅蘭在擊敗萊恩公爵後,又返回了邊陲鎮。
泰羅親自出的邀請也沒有得到回應,難道他真無意於爭奪王位?”
“嗯……你怎麽看?”梅恩望向希瑟。
後者聳肩道:“還能怎麽看……起初有關他的傳言是什麽來著?不學無術、性格惡劣、無能、貪婪。
我想這樣的人怎麽都不可能攻下長歌要塞吧?所以答案很簡單,他欺騙了所有人,無論是貴族,還是我們。
”
“你的意思是……”梅恩皺起了眉頭。
“我們的爭王令選錯了角色,梅恩大人,”她冷笑一聲,“他才是應該站上舞台的那位,而不是三王女嘉西亞。
”
“擊敗一位公爵確實證明他能力卓絕,可是一個人的天賦就算再高,沒有足夠的資源供他施展也是毫無意義。
”泰弗倫搖頭道,“既然他選擇回到那塊荒僻之地,就意味著放棄了插手灰堡局勢的可能,自然也不會對我們的計劃造成任何威脅。
”
“沒錯,理論上是如此。
不過結合這一條情報看就很有意思了,”希瑟丟出一張小紙條,“我私人的情報。
”
梅恩攤開紙條,快掃過內容,“女巫?”
“嗯哼,一個稱自己為共助會的女巫組織,宣稱在邊陲鎮站穩了腳跟,並號召其他姐妹們前往。
雖然都是些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本不應該放在這裡來談,但我們都知道,共助會這個名字並非虛構,自從在東境森林遭到審判軍圍獵後,她們便一路向西逃串,最終消失於長歌要塞以西。
而邊陲鎮恰好在灰堡西境之外,絕境群山腳下。
兩位大人,這會不會有點太過巧合了?”
共助會……梅恩對這個名字還有點印象,一路被審判軍圍追堵截,損失了不少人員後仍堅持朝絕境山脈方向移動。
拷問被抓獲的女巫得知,她們似乎想要在蠻荒地中尋找聖山。
這是自尋死路之舉,因此他並沒有在此事上投入更多精力。
類似的女巫組織在狼心和晨曦王國裡還有幾個,潛伏於城市之中遠比趕去蠻荒地送死更具威脅。
“你是說,這位王子和女巫組織勾搭上了?”看完消息的泰弗倫臉色陰沉下來。
“或許有,又或許沒有。
”希瑟翹起嘴角,“我隻是做一個簡單的推測罷了。
女巫最害怕什麽?「暴露自己」。
顯然,用共助會這個名號更容易引起教會的關注,但她們仍然在地下消息中使用了這個名號,為什麽?”
“因為對於我們而言,這是個熟悉的名字,”梅恩平靜地說道,“對於其他女巫來說,同樣如此。
”
“滿分!
”希瑟拍了兩下手掌,“這樣做可以有效降低野女巫的戒心,說不定真會有人被這條消息吸引,動身前往邊陲鎮一探虛實。
很難想象,沒有領主的庇護,她們敢玩這麽一手。
我們常說,兩害相權取其輕。
顯然對方已經認為,招不到女巫的後果比被暴露的後果更嚴重……”說到這兒她語氣變得陰森起來,“我怎麽覺得,我們被小看了啊。
”
“這根本不是小不小看的問題,”泰弗倫惱火道,“女巫一旦有了定居之所,可以毫無顧慮地施展能力,很可能就會現所謂的邪魔噬體是可以避免的。
我們必須對任何定居的女巫進行圍剿也是這個原因,隻有逼迫她們不停地躲藏、奔波和流亡,這個秘密才能維持下去。
”
梅恩知道對方說得沒錯, 女巫本身對教會構不成什麽威脅,可作為一個群體,一旦擺脫自己是「邪惡者」的身份,便會對教會的宣傳口徑造成極大影響,甚至動搖教會統治的根基。
他現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遇到這種事情理應出動大批審判軍進行圍剿,可邊陲鎮離赫爾梅斯實在太遠,教會大軍又即將動對狼心王國的攻擊,很難抽出人手去剿滅這個偏僻小鎮。
加上這個關鍵節點,派出大批人馬進入灰堡,勢必會引起灰堡和其它兩國的警惕,可能會對後續的吞並計劃造成影響。
再三思考後,他做出了決定。
“我會派出一支由十名審判軍和一名神官組成的使者團前往邊陲鎮,在泰羅大祭司的協助下調查此事。
若共助會的行為和領主無關,這支使者團便能自行消滅女巫。
”
“若有關呢?”希瑟問。
神罰軍不能由除自己和少數幾位親信以外的人帶領,這是教皇親口定下的規矩。
想到這裡,梅恩一字一句說道:“將消息傳回聖城,我會親自帶領神罰軍前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