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羅夫離開後,羅蘭將統計表收入抽屜內,望向夜鶯,想問下她到底怎麽了,但猶豫了片刻後,最終沒能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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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隱隱有個答案,但這種事情說出來總顯得尷尬,如果猜錯了的話就更難堪了,羅蘭隻好將這些言語吞下肚子,“接下來去趟北坡礦山吧。
”
“想看看索羅婭的新能力都有哪些變化?”夜鶯雖然行為變得有些奇怪,但態度仍和以前一樣,她揭下兜帽,笑道,“走吧。
”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望著快步走到他身邊的女巫,羅蘭想。
那天乘坐熱氣球升空帶來的影響遠不止一兩人。
他萬萬沒想到,索羅婭居然會成為第二個能力生質變的女巫。
事實上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種變化。
羅蘭也是昨天才碰巧現這一點。
自從把熱氣球作為禮物送給安娜後,它就一直放置在城堡庭院裡。
有誰想上天看風景的,叫上安娜和閃電就好。
直到前一天下雨時,羅蘭忽然想起藤條編織的吊籃浸水後會變軟脫皮,即使曬乾後使用也會降低韌性,便想著把它收回城堡。
他本打算叫侍從去做這件事,可轉念一想,熱氣球好歹是自己送給安娜的禮物,而且繩索和氣囊這些部位容易損壞,乾脆決定親自把它搬回城堡。
叫上蜂鳥一起來到前庭,結果卻令他大吃一驚。
隻見吊籃裡被畫滿了圖案——都是從空中鳥瞰邊陲鎮的景色,但與之前的照片式畫法不同,這次她的畫竟像立起來了一般。
羅蘭顧不上飄落的雨點,湊近細看才現,她的畫第一次有了「厚度」。
畫有厚度並不奇怪,理論上來說,真正的畫都應該是有厚度的——因為顏料本身具有厚度。
在油畫裡,這種厚度甚至可以利用起來:用筆觸、刷子或是刮刀製造出高低不平的肌理,通過層次變化來加強質感,提升畫面的表現力。
可索羅婭不同,她的畫並不是用筆和顏料畫出來的,而是魔力的具現。
所以這些魔力塑造出來的厚度就顯得格外奇怪。
他還記得,當自己用手輕輕觸摸那些凸起的樹林時,仿佛真的在刮過枝椏和綠葉,它們並不是堅硬的固體,而是略微柔軟的膠狀物。
而撫摸地面時,觸感則硬朗很多,仿佛他真的在碰觸一塊石頭。
簡直不可思議。
而那些雨水順著風景畫流下,無法浸入藤條分毫。
回到城堡,他立刻叫來了索羅婭,而夜鶯也證實了這一點。
在迷霧觀測之下,索羅婭體內的魔力不再像之前那樣,呈金色的氣狀漩渦,而是凝聚成了一條不斷旋轉的……緞帶。
……
走進軍工廠大院,安娜笑著迎上來,給了羅蘭一個大大的擁抱。
自從挑明關系後,她在自己面前的親熱舉動明顯變多起來。
羅蘭心情大好地揉了揉她的腦袋,頭上的銀色夾在陽光下閃閃光。
不過他的餘光看到,原本同樣準備走過來行禮的索羅婭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最後紅著臉撇開了視線,裝出什麽都沒有看到的模樣。
“咳咳,”夜鶯拉著索羅婭回到桌邊,故意大聲問道,“這都是你畫的嗎?”
羅蘭笑著搖搖頭,松開安娜,和她一起走了過去。
隻見桌上鋪滿了索羅婭的畫作,畫的正是院子裡所能看到的景色,唯一的區別在於畫的厚度,有的僅比紙張高出一毫米左右,而有的接近三公分——這也是羅蘭今早安排她的訓練內容,盡可能測試魔力生成的「顏料」最多能鋪多厚。
“這就是最厚的那張?”羅蘭用手指觸摸厚達三公分的畫卷,在附魔藍色的天空時,那部分顏料軟的仿佛沒有質感一般,而向下滑動到院子圍牆,則立即感受到了砂礫般的摩擦感。
看來真的如他猜想的那樣,魔力之筆進化後畫出來的東西不單在外形和顏色上與實物保持一緻,就連觸感都接近實物了。
“還可以更厚,但是過這個厚度後,魔力消耗會變得非常大,”索羅婭指了指桌上一片褐色的突起物,“我本想畫一棵牆外的樹,但剛畫了根樹乾,就耗費了一半魔力。
”
“原來這是你畫的?”羅蘭伸手比了比,現顏料足有十公分之厚,“我還以為真是塊立起來的樹皮呢。
”
話雖這麽說,它與桌面的粘結卻異常牢固,王子用手抓住樹皮向上提起,直到兩根桌腳離開地面,樹皮也沒能和桌子分開。
夜鶯抽出匕,削了半天才在底部切開一個小小的口子,“這東西好像嵌進桌子裡了。
”
最後還是由安娜切開了它,黑火化成絲線掃過桌面,顏料冒出一股白煙,應聲而落。
斷口平整但不光滑,有黑色的燒焦痕跡。
羅蘭撿起那段掉落的顏料,握在手中才現它的重量遠比自己想象的要輕。
“你怎麽突然想到要改變畫風……不,我是說,你是怎麽決定要將繪畫填充厚度的?”他問。
“我想,大概是因為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風景吧,”索羅婭邊回憶邊說道,“我在空中俯瞰大地時才覺,之前所作的那些畫——也就是您說的幾乎可以媲美真實景象的「照片之作」,其實並不真實,特別是我在吊籃裡將風景描繪下來後就更覺得如此了。
”她稍稍停頓,放緩語,“樹頂是尖的,會隨風拂動,山巒有高有低,像起伏的胸膛,河流嵌在大地裡,船隻在上面穿行。
這才是我看到的景象,而不是一張薄薄的平面。
所以我想讓畫面變得更加真實,想讓它跟這些壯麗景色一樣立起來。
可我重畫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就在有些沮喪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您說的小球。
”
“小球?”羅蘭挑了挑眉毛。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地點點頭,“就是您教導我們的那些知識。
我想萬物都是由小球構成的話,那麽畫出來的圖案是否也是如此?我又做了幾次嘗試,把魔力之筆下的圖案想象為一個個五顏六色的球體,它們相互堆疊,最後形成整塊整塊的顏色。
然後……畫面忽然蠕動起來,翠綠的樹林向上隆起,墨綠色的河流向下沉陷,最後變成了您看到的樣子。
當時這番變化還把我和安娜嚇了一跳。
如果不是您後來向我提起,我壓根沒想到是能力產生了進化。
”
“原來如此。
”
“不過比起安娜的黑火,我的進化能力除了讓畫便得更生動外,似乎也沒有別的用處了。
”索羅婭吐了吐舌頭。
“不……怎麽會呢?”羅蘭搖搖頭,“在我眼裡,它可不是單純的畫。
”
如果隻把這種能力用來作畫就太浪費了,他想起雨水滑過吊籃表面,卻絲毫無法浸入其中的場景——與其說它是顏料,不如說它是一種由魔力構成的「塗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