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餐過後,羅蘭從提莉那裡聽說了此事。
“因為……感覺?”當對方談及改變主意的理由時,他不由得愣了愣。
“怎麽,不行?”提莉抱胸道。
“不,空騎士學院的條例都是你定的,當然你說了算。
”羅蘭連忙擺手道,“我隻是好奇,感覺這事……能代表什麽?”
“代表才能。
果然,關於飛行你什麽都不知道。
”提莉聳聳肩,“對於一般人來說,練習不過是按照手冊條件性的完成任務而已,除了執行動作本身外,什麽都沒有,即使上了天也一樣。
但有些人卻能構想出每一個動作的圖景,當他還未采取行動時,便已經看到了行動的結果。
”
“呃……有這麽神奇?”羅蘭抽了抽嘴角,他倒不否認自己對飛行一竅不通,若沒有提莉的幫助,空騎士計劃根本無從談起光憑夢境世界裡的那點圖紙想要造出合格的飛機無異於異想天開,無論是試製、改進、定型、訓練,都離不開提莉的參與。
如果換成普通人,想把圖紙變成實機,再將實機用於戰鬥,這一過程或許得摸索上數十年。
隻不過飛機終歸是一台機器,操縱機器不應該是按照手冊,反覆練習就行了麽?
“因為我就是這樣的。
”提莉露出一副遺憾的神情,“你想象不到,說明你沒有這方面的才華。
哥哥,如果你也是空騎士學院裡的一員,恐怕屬於要被淘汰的那一批。
”
“咳咳……”羅蘭差點沒被口水嗆到,而身後也傳來了夜鶯憋笑的輕哼聲。
“你是不是認為,光憑練習就能掌握飛行?”提莉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的確有一部分人能在千百次練習後,將動作與感覺聯系在一起,但別忘了這本身就是一種才能,不過是稍遜前者罷了。
更多的人永遠也沒法達到這一步,能夠飛起來便已是不易之事。
你覺得誰更有機會在戰爭中活下來?”
羅蘭一時啞然。
毫無疑問,答案是天賦卓絕者。
花費同樣的時間訓練,這類人往往能達到更高的水平,並在戰爭中快速積累經驗,而能力平平者連保全自己都很困難,更別提再精進一步了。
從培養的效費比來看,前者可以達到後者的好幾倍。
“但光憑一個說法也確定不了什麽吧?”他無言了一會才說道,“畢竟還有恰巧蒙對的可能。
”
“所以飛一次就什麽都知道了。
”提莉不以為意道。
“……那另外兩人呢?”
“他們都選擇了試飛。
”
“哦?”羅蘭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開除出空騎士學院在這個時代並不是一個輕飄飄的處置,特別是學院主管為公主殿下的情況下。
它意味著會在履歷上留下一個不光彩的印記,之後申請其他工作都將困難許多。
其次地勤和雜務的酬勞並不算低,同樣也是一份穩定的工作,而且還可以享受到學院的一些優待政策,如買房、醫療等。
前後相較起來,可以說差距甚大了。
“倒也算得上是不乏勇氣……若是就這樣開除了,你不覺得可惜麽?”
畢竟整個無冬城目前的預備飛行員尚不到兩百人,每一個都可謂彌足珍貴。
“空騎士學院不需要沒有才能的人,空有勇氣在面對恐獸時不過是送死而已,早點讓他們離開反而更好。
”提莉低聲道。
說到這裡,辦公室的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就在羅蘭準備倒杯飲料緩和下氣氛時,對方主動換了個話題,“對了,我找你是想問之前那件事我的新飛機有頭緒了嗎?”
果然,她來辦公室並不隻為了聊聊工作而已,羅蘭心裡一跳,“我覺得此事可以從長再議……空軍的組建離不開你,何況你留在無冬城對魔鬼的威脅更大”
提莉沒有回答,她灼灼的眼神表明了態度。
羅蘭暗自歎了口氣。
新飛機並不是指獨角獸號,而是一架更強大的、適用於作戰的飛行武器。
灰燼犧牲後,提莉在他懷裡哭了許久,悲傷得就像是無助的孩子一般,但那也是他最後一次看到對方柔弱的一面當她醒來後,找到自己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我要一架能夠殺魔鬼的飛機。
她想要向魔鬼復仇。
盡管羅蘭當時用一堆理由搪塞了過去,但對方顯然並沒有改變主意。
“你真要這樣做麽?”
“伏擊厄斯魯克時,你可沒這麽多顧慮。
”
“那是運輸,和正面戰鬥完全是兩回事。
”
“事實上沒有多大的差別,都是將我的能力用在了最需要的地方,”提莉搖搖頭,“我正是因為同意這個看法,才說服灰燼前往前線的。
你也清楚這一點想要從魔鬼手中奪回天空,單靠現在的空騎士並不能確保勝利。
無論從數量還是水平來看,無冬城都處於下風,隻有我能夠扭轉這一點!
”
“可是學院……”
“我當然會負起應盡的責任在戰爭到來前, 隻要培養出一批合格的教官,他們就能令空騎士的隊伍不斷擴大、傳承下去了。
”提莉沉默了片刻,凝視著羅蘭一字一句說道,“我知道這有些任性,但這是我唯一的請求,哥哥。
”
羅蘭與她對視許久,最後長出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
提莉攥緊的拳頭松開了,“謝謝你。
”
“對了,你對機身的顏色有要求嗎?”就在她準備離開之際,羅蘭忽然問道。
提莉疑惑地停下腳步,“不,這個……”
“既然沒有特定的要求,那紅色如何?”
“有什麽區別嗎?”
“一般製霸天空的主角,用的都是這個顏色。
”羅蘭輕聲道。
“是麽?”提莉微微揚起嘴角,“那就按你說的……用紅色吧。
”
當門關上後,夜鶯神情複雜地說道,“殿下她……是認真的。
”
羅蘭頭痛地揉了揉額頭,“就是這樣才麻煩啊。
”在提莉說出那句唯一的請求時,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流露出來的強大執念與希翼能幫助她實現復仇願望的,除了自己外別無他人。
如果拒絕,讓這份希翼轉變為絕望的話,他隱約意識到,自己可能會失去對方。
“她也改變了呢。
”夜鶯感慨道,“不過我倒能理解她,如果出事的是你”她停頓了好一陣子,才放棄似的搖搖頭,“不行,這結果我想都不敢去想。
”
羅蘭不禁默然……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話,戰爭會改變許多人和事,而唯一不變的,隻有戰爭本身。
想要避免這樣的悲劇延續下去,唯有盡快結束神意之戰這一條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