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東市,溫府。
自打從禦翡堂回來,顧琉璃已經三天沒有露面,包括勝翡堂二店開張那日,她亦沒有出現。
這會兒後院涼亭,溫弦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抱怨。
“寒棋那破簪子有什麼好!
值十萬兩?
”
溫弦實在氣不過,她看向公孫斐,“公子與我說句實話,你對寒棋是不是有什麼别的心思?
”
公孫斐覺得溫弦終于聰明了一回,猜的很對。
“斐某若對她有别的心思,當初為何不選她?
”隻一句,溫弦啞口無言。
溫弦消了火氣,“這幾日太子妃可不太高興。
”
公孫斐端着茶杯,身形挺直坐在石凳上,眼睛瞄着對面池塘上的塗鴉,他忽然覺得表面上看起來精明的寒棋,怎麼會以為自己買她的簪子,是想與她同歸于盡?
心有些疼。
十萬兩花出去,博不來美人一笑。
隻是想啊,美人若笑,他抵不抵得住。
“斐公子?
”溫弦見公孫斐心不在焉,挑了挑眉。
公孫斐茫然轉過視線,“溫姑娘說什麼?
”
“顧琉璃,我說顧琉璃似乎對你那日行徑不太滿意。
”溫弦重複道。
公孫斐落杯,“是麼。
”
與他何幹?
“說起來,近段時間我從顧琉璃那裡知道些太子的事。
”溫弦一直覺得,身為于阗長公主的她,身份如何都比一個大将軍的女兒尊貴。
顧琉璃隻是她的登天梯。
公孫斐對此十分贊同,“溫姑娘是對的。
”
隻有跟太子攀上關系,溫弦才會更有價值。
而有價值的人,在尊守義那裡會被格外看重。
就在這時,管家來報,說是顧琉璃來了。
顧琉璃顯然沒有等管家通傳,已經行至拱門。
涼亭裡,溫弦當下起身,雖心裡不願意奈何時機未成熟。
顧琉璃朝溫弦笑了笑,走上台階時公孫斐方要起身。
、
“斐公子無須多禮,坐就好。
”
公孫斐真就沒有起來,象征性拱了拱手,“謝太子妃。
”
這時,跟在身後的丫鬟将手中一個寶盒擱到石台上。
那寶盒精緻,紫檀材質,盒頂鑲着密密麻麻的琉璃水晶,紛繁間錯落有緻,水晶在細碎陽光照射下閃着斑斑點點的光亮,環面雕有镂空花紋,雕工細膩不似出自凡人之手。
寶盒中間安着一個赤金卡槽,輕輕一叩應該可以彈起來。
丫鬟退出涼亭,顧琉璃擡眸看向公孫斐,淡然神色裡看不出一絲别樣情愫,“這幾日太子府有些要緊的事,我未來得及顧上勝翡堂二店開業,兩位辛苦。
”
顧琉璃自袖兜裡取出一塊紫玉佛陀送到溫弦面前,“這是我給溫姑娘親自挑的挂飾,還請姑娘不要嫌棄。
”
溫弦縱然對玉的品質沒有太多鑒别根基,可那玉一看就值錢,紫色寓意紫氣東來,玉佛面相也好,是張笑臉,寓意,笑到最後!
溫弦伸手接過玉佛,“太子妃客氣了。
”
“這個紫檀盒裡裝着太子贈與斐公子的心意,就是不知,公子可否喜歡。
”顧琉璃淡然轉眸,輕聲開口。
溫弦以為那物是顧琉璃送給公孫斐的,原還豎着耳朵聽,一聽是太子,她便沒有了興趣。
公孫斐一直保持微笑姿态,擡手按住彈扣。
盒蓋自行彈起,慢且勻速上翻。
盒裡擺着一個腰帶扣,極品的羊脂白玉,羊脂白玉本就是寶石中的極品,盒中那塊溫潤堅密,瑩透純淨,沒有絲毫霧感,可謂極品中的極品。
顧琉璃看似淡然,心卻微微顫了一下。
這塊羊脂白玉的腰帶扣,的确是得蕭桓宇授意才出現在這裡,但卻是她親自挑選,這份禮,她真是挑的很用心。
“斐公子閱寶無數,想來這種小物件入不了公子法眼。
”
“人間無正色,悅目即為姝。
”公孫斐看着盒子裡的腰帶扣,并沒有伸手去拿,閱寶無數,所以一眼就能看出這是珍品。
隻是,他不缺。
對于一個不缺錢的人,這種心意,實在沒什麼能打動人心的地方。
不過公孫斐還是微笑着接受。
他叩起盒蓋,“煩請太子妃替斐某謝過太子。
”
“斐公子客氣,除了這些,我其實是有件事想與公子商量。
”顧琉璃臉上一直保持平靜淡然的姿态,可三日沒來的原因,她很清楚,不舒服。
因為那隻白玉簪,她心裡不舒服。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男人喜歡寒棋。
“太子妃講。
”公孫斐提壺為顧琉璃斟茶,動作優雅,舉手投足透着貴氣。
那種貴氣不同于暴發戶的俗氣,哪怕真正的富豪也很難有他身上這種氣質。
公孫斐,就像一塊世間罕見的寶石,光芒無時無刻不在。
所以啊,一個人在不同人眼裡,定位真的大相徑庭。
至少在寒棋眼裡,公孫斐就是一堆行走的骨頭渣滓,不拿煉爐煉一下她都意難平,然而在顧琉璃眼中,這個人珍貴無比。
顧琉璃颔首謝過,正要品茶時發現公孫斐的目光似不經意落向對面池塘。
她順勢瞄一眼,知其看的是塗鴉。
猛然一念從她心底劃過,那隻燕,是寒棋!
“太子妃有何事?
”對面,溫弦好奇問道。
“太子的意思是,禦翡堂活的太久了。
”顧琉璃收斂心境,言歸正傳。
溫弦聞聲,看向公孫斐。
公孫斐慢慢垂目,品茶。
涼亭一時靜谧,輕風拂過,茶杯上方氤氲的霧氣悄然飄散。
山雨欲來,風滿樓。
“那就讓它死。
”公孫斐喝過茶,聲音淡淡的,沒有太多情緒顯露。
得說三人中唯溫弦能調動氣氛,說話抑揚頓挫,表情豐富至極,“談何容易!
她們這幾天都在弄拍賣的戲碼,拍東西的是她們,買家也是她們,自賣自買,玩的可夠開心的!
”
顧琉璃對此也十分頭疼,“禦翡堂最後那批貨,我們很難拿到手。
”
“那就偷。
”公孫斐并不覺得這是什麼很難的事。
顧琉璃與溫弦面面相觑,“可是……禦翡堂有人守店。
”
“斐某會找神偷,定然神不知鬼不覺,且等偷了貨,她們無貨可賣必然找借口不做生意,屆時溫姑娘可能要辛苦一些。
”
溫弦聞聲,“我要做什麼?
”
“傳些不利于禦翡堂的謠言,自古謠言猛于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