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慕遲曜不會看到她眼眶濕潤的樣子，他一直都閉着眼睛在和她說話。

　　“對不起……對不起。
”言安希喃喃的說道，“以前是你對不起我，可是現在，是我又對不起你……”

　　到底是誰對不起誰？

　　又是誰欠誰的？

　　“慕遲曜，我愛你的時候，你愛秦蘇。
可是當我決定不愛你的時候，你卻又說，你心裡是有我的……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剛剛好呢？
”

　　說着說着，言安希終于還是忍不住，閉了閉眼睛，眼淚從眼眶裡滑落下來。

　　她甚至都不敢哭出聲音，怕被慕遲曜聽見。

　　所以，言安希快速的擦了擦眼淚，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日子這樣過下去，真的是不行的。

　　“剛剛好？
”慕遲曜說，“如果剛剛好的話，孩子……就能好好的了。
”

　　他最大的心結，還是那個已經流掉的孩子。

　　“對不起，慕遲曜。
”

　　對于孩子，她隻能抱歉。

　　“我要聽的，不是對不起。
或者，言安希，就算你要說對不起，後面的三個字，能不能不要是我的名字？
”

　　聽到慕遲曜這麼說，言安希一愣。

　　對不起後面，她該說什麼？

　　像他剛剛說的那樣，對不起，我……愛你？

　　“慕遲曜，我……”

　　言安希不知道要怎麼接這句話，她隻能擡起頭，看着他的時候，忽然就怔住了，眨了眨眼。

　　慕遲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側頭看着她。

　　他的眼眸黑不見底，但是又非常的平靜，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無波無瀾。

　　言安希怔怔的看着他。

　　她眨着靈動的眼睛，長長的眼睫上還挂着淚水，臉上的表情，是驚愕。

　　“說話就說話，你哭什麼？
”

　　慕遲曜皺眉，冷冷的說了這麼一句。

　　“我……”

　　言安希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她以為他不會睜開眼睛了，所以才敢流眼淚的。

　　不然，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到傷心欲絕的時候，她是不會當着他的面，哭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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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遲曜，”言安希吸了吸鼻子，問道，“我想知道，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不愛秦蘇了？
”

　　“不愛她？
”

　　言安希點點頭：“對。
”

　　慕遲曜忽然嘲諷的笑了，也不知道他是在笑誰，笑自己？

　　還是笑言安希？
或者，是在笑秦蘇？

　　“什麼是愛？
”慕遲曜反問道，“言安希，你可以告訴我，什麼是愛嗎？
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
現在……現在啊，似懂非懂。
”

　　他一直都以為他愛秦蘇。
可是現在想想，那不能稱之為愛。

　　這個問題，倒是一下子，把言安希給問住了。

　　她看着他，想了想，好一會兒，才說道：“愛一個人就是，你甯可挨着慕老爺子的拐杖，也絕對不願意放棄秦蘇，而要和我離婚。
”

　　這件事，言安希一直都記得，記在心裡，無法忘記。

　　也……無法釋懷。

　　慕遲曜卻說道：“我曾經也和你這樣以為。
不過言安希，是你……讓我重新認識了，什麼是愛情吧。
”

　　“那你說，什麼是愛情？
”

　　慕遲曜唇角一揚，看了她一眼，但是什麼都沒有說。

　　言安希咬了咬下唇：“你還是無法回答嗎？
”

　　“我不想回答。
”慕遲曜說，“言安希，你真的很讓我失望。
”

　　這一句話，像是在言安希心裡紮了一把刀子，鮮血淋漓。

　　她卻沒有任何難過的表情，反而是強顔歡笑的說道：“慕遲曜，我現在才明白，你是真的想和我一生一世，好好的過下去。
可是……我明白得，好像晚了。
”

　　是何淺晴挑撥離間，誤導她。

　　是秦蘇給他下藥，讓她故意看見。

　　所以，才會讓言安希認為，慕遲曜對她說的話，情話也好，承諾也罷，其實都是假話。

　　可是她現在才明白，原來，慕遲曜，是真的想和她好好的，在一起。

　　慕遲曜冷笑一聲：“所以，你一直都以為，我是在說謊？
我是在騙你？
我是在安撫你？
”

　　言安希眉眼一垂，正要說話，慕遲曜卻又打斷了她。

　　“不要說對不起，我不想聽見這三個字。
”

　　言安希一怔，隻好把到嘴邊的這三個字，都給咽了下去，沒有說出來。

　　慕遲曜看了她一眼，眼睛裡的情緒，是失望。

　　“我不知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想要和我一生一世的。
但是慕遲曜，我們兩個現在這樣的相處，真的不行啊……”

　　“有什麼不行的？
隻要我在一天，言安希，你就隻能是我的人。
”

　　言安希沉默了一下，忽然又問道：“那現在，你還是想和我一生一世嗎？
”

　　慕遲曜卻再次閉上了眼睛，然後，翻了個身，背對着她。

　　這個動作，很明顯，他不想再和她說話。

　　他也是在回避她的這個問題。

　　言安希失望的看着他的背影。

　　她想，如果慕遲曜回答“是”，或者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嗯”字，她都會在心裡，高興好久好久吧。

　　而言安希不知道的是，慕遲曜其實也在等，她說對不起，然後後面的三個字，也要一起說出來。

　　對不起，我愛你。

　　但是，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說。

　　慕遲曜伸手把台燈給關掉，主卧裡，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言安希想，終究還是晚了。

　　她晚了一步，知道他的心意。

　　原來他對她的愛，都是真的。

　　是她被秦蘇算計了，才會誤會了她。

　　原來他真的愛她……

　　自己一直都喜歡的人，忽然發現，有一天他也愛着自己，這本來，該是一件多麼開心的事情啊！

　　可是，為什麼言安希卻覺得，心酸。

　　他和她原來曾相愛，想到就心酸……

　　言安希看着他的背影，然後平躺在床上，也閉上眼睛，慢慢的熟睡。

　　主卧裡，呼吸聲，漸漸的平緩。

　　黑暗中，慕遲曜卻重新睜開了眼睛，但是他沒有動。

　　什麼是愛情？

　　就是恨不得掐死她，可是，又巴不得把她寵之入骨。

　　言安希說，她現在才明白他是真的想要和她一生一世，這句話真的傷到他了。

　　他那麼認真，她卻以為是……演戲。

　　錯過，一直都在錯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