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3章 讓你終是求不得(41)
少女耳根子通紅,但仍然不願意放下匕首,那雙與平淡容顏截然不同的秋水眼眸之中,充滿著唾棄和鄙夷。
被當成登徒子的徐鳳年站在原地,雙指並攏推開那柄刺向眉心的長劍。
原來是呂思楚重返後一劍迅猛刺出。
王生停馬在遠處,沒有阻攔呂思楚的出手,少女隻是翻了個白眼。
呂思楚沒有遞出第二劍,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為他的整條胳膊都已經失去知覺。
徐鳳年瞥了眼這個年輕人,“我在祥符二年,曾經跟你爺爺呂丹田交過手。
”
說完這句話後,徐鳳年一步踏出,抓起少女的肩膀,兩人瞬間消失不見。
呂思楚目瞪口呆,如遭雷擊。
數十裡之外的一條羊腸小道上,頭暈目眩的少女彎腰不停乾嘔。
徐鳳年喂了一聲,把那柄從她手中摔出的匕首遞還給她。
少女顫抖著接過匕首,插回鞘,瞪大那雙會說話的水靈眼眸,茫然,震驚,好奇,不一而足。
徐鳳年笑問道:“緩過來沒?
”
少女下意識點點頭。
下一次兩人停下身形,少女一屁股坐在地上,片刻後當徐鳳年又問相同的問題,少女咬牙點頭。
第三次停下後,少女泫然欲泣,根本不等徐鳳年開口,就使勁搖頭。
然後兩人一人坐一人站在山間溪流旁,徐鳳年笑了笑,沒有帶著她立即趕路。
少女深呼吸一口氣,蹲在溪邊,掬了一捧清水洗了洗臉,然後怔怔出神。
徐鳳年提醒道:“你那張生根面皮不夠精良,下次洗臉的時候小心一點。
”
少女轉頭問道:“我能問你是誰嗎?
”
徐鳳年點頭道:“當然可以。
”
少女靜待下文。
徐鳳年繼續道:“但是我不會說。
”
少女無言以對。
少女想了想,“我就是那個徐寶藻。
”
徐鳳年笑道:“我也姓徐。
”
少女第一次露出笑容,“我如果摘了這張面皮,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誰?
”
徐鳳年反問道:“我脫了衣服,你脫不脫?
”
少女再次無言以對。
徐鳳年蹲下身,拔出一根生長在石縫間的小草,放在嘴裡輕輕咀嚼著。
少女望著他的側臉,不知她在想些什麽。
###番外第九章
一夜之間,兩人就來到那條歙江的江畔渡口,已經能夠遙遙看到徽山牯牛大崗的輪廓,當然還有與之對峙的龍虎山。
如果不是為了照顧少女,甚至都不用等到天亮,他們就已經在徽山大雪坪了。
兩人在一座渡口等待一艘兩層樓巨大渡船的啟航,如今徽山是名副其實的江湖聖地,大雪坪觀雪,也成了好事者嘴中的離陽十景之一。
每天前往徽山賞景的江湖人士絡繹不絕,多如過江之鯽,歙江多處渡口都有直接去往徽山山腳的渡船,想要登船就得掏出一兩銀子!
當然沿著陸路前往徽山也可以,隻不過就要錯過了在江面上眺望到缺月樓的景色,自從有人說自己在渡船上見過樓頂出現徽山紫衣的絕代身影後,渡船生意就好得一塌糊塗,畢竟誰都可以登上徽山不假,但絕不是誰都能夠登上牯牛大崗上的大雪坪。
離著動身還有小半個時辰,徐鳳年和觀海郡徐家的少女此時正坐在渡口一家粥鋪吃早點,周圍都是一些膀大腰圓的漢子,渾身匪氣草莽氣,有人瞥見徐寶藻的背影後,頓時熱血上頭了,那纖細的小腰肢,那幾乎緊繃不住的臀形,光是這背影足夠誘人的了,若是能將那粗布質地裙子換成大家閨秀的綢緞,光是那鼓脹的屁股蛋兒,可就真要了大老爺們的老命嘍,隻不過當那些人興衝衝找了個機會瞧過少女的“正臉”後,很快就罵罵咧咧返回原位,十分掃興。
徐寶藻原本無動於衷,隻不過當她敏銳發現對面的家夥嘴角微微翹起後,心情不佳的她就冷笑著伸出一根手指,緊緊貼住鬢角,作勢要撕去面皮。
徐鳳年平淡道:“後果自負。
”
徐寶藻悻悻然放下手指,“你要把我交給誰?
”
徐鳳年沒有藏著掖著,直截了當道:“不算交給某個人,準確來說是交給徽山,總之你會很安穩,就算是姓宋的也不敢動你。
”
徐寶藻臉色冷漠道:“你除了把我交給徽山那名女子,其他人和那個姓宋的,有兩樣嗎?
恐怕還不如位高權重的宋笠吧。
”
徐鳳年揉了揉下巴,然後眼神認真問道:“我還真忘了問你是怎麽想的,如果是引開高亭侯的騎軍,其實已經做到了,至於那個少年的安危,有我徒弟在,應當也沒有大的變故。
之所以一開始就想著帶你上徽山,是我把你當成以前某些人了,你現在說說看,改變主意還來得及,而且我也不想白欠徽山一個人情。
”
徐寶藻默不作聲。
徐鳳年繼續說道:“雖說我對宋笠看不太順眼,不過在很多女人看來,可能都是世間少有的良配。
能文能武,白手起家,玉年紀不算太大,官帽子卻夠大,都已經當上平字頭的大將軍了,兼任一道副節度使……”
徐寶藻突然說道:“男女之間,難得不需要一見鍾情和兩情相悅嗎?
”
徐鳳年笑道:“難道我要把你丟到宋笠跟前?
這可不行,我怕一個忍不住……”
徐鳳年沒有繼續說下去,他還真怕一個手癢就宰掉宋笠,然後廣陵道副節度使就得換人了。
粥鋪夥計已經催著兩人趕緊給錢滾蛋,別佔著茅坑不拉屎,耽擱他們掙錢不是?
徐寶藻看著那個乖乖掏出銅錢結帳的青衫男人,感到有些古怪,她也曾在閨閣之中偷偷看過些才子佳人、鬼神志怪和演義小說,對於那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中人,她一個幾乎不曾走出過觀海徐氏家門的少女,談不上什麽憧憬仰慕,但是對於他們的那種為氣任俠,還是有些羨慕,她覺得自己就是一隻籠中雀,隻能日複一日吃著別人喂養的餌料,所以對於那些能夠自生自死的人物,羨慕之餘,到底還是有些……嫉妒。
要知道徐寶藻在十歲之後,甚至連出門去寺廟道觀燒香的機會都沒有了。
徐鳳年掂量著那些找回的銅錢,瞥見不遠處有小販正在兜售那兩大籮筐柿子,黃燦燦的很喜人,就跑去討價還價買了兩斤,一股腦兜在袍子裡,然後蹲在渡口邊緣,隨手丟給站在身邊的徐寶藻一顆柿子。
徐寶藻用袖子仔細擦拭一番,這才小口小口咬著,她還不忘擡起一隻手遮掩著嘴巴。
柿子的確是熟透了的,可仍是有些澀澀的餘味。
徐鳳年大口啃著柿子,含糊笑道:“我吃過很多地方的柿子,北涼隴西的雞心黃,京畿地帶的牛心柿,越州的蓮花柿,還有你們劍州南邊的方柿,不過味道都不如早年在江南道那邊的一種不知名野柿,個小色紅,紅得尤為鮮豔,好吃。
”
徐寶藻一本正經提醒道:“你的吃相真的很難看。
”
徐鳳年一顆接著一顆,兜裡的柿子很快就隻剩下一雙難兄難弟,然後就不再繼續餓死鬼投胎一般,而是望向遠方。
不知不覺,缺門牙老黃已經去世十來年了。
徐寶藻突然不由自主地猛然蹲下身,然後她感覺到頭頂一陣微風拂過。
她轉頭望去,一個賊眉鼠眼的漢子悻悻然收回手,顯然他之前是衝著她腰肢之下的那份圓潤挺翹去的。
她怒目相向,那矮小精悍且腰挎金鞘短刀的漢子咧嘴一笑,挑釁地用那隻手做了個五指揉捏動作。
徐寶藻無可奈何,隻好轉頭對徐鳳年憤懣道:“你視而不見?
!
”
徐鳳年盤腿而坐,雙手擱在膝蓋上,眯眼笑道:“早個十幾年,我比他好不到哪裡去。
”
徐寶藻狠狠丟掉小半柿子,氣悶道:“下流胚子!
”
徐鳳年笑呵呵道:“人不下流枉少年嘛。
”
徐寶藻惡狠狠盯著這個讓人失望至極的青衫男人,“你這種人都能成為江湖高手,老天爺真是瞎了眼!
”
徐鳳年漫不經心地點頭附和道:“是啊是啊。
”
興許是發現徐寶藻身邊的男人連個屁都不敢放,那個金鞘短刀漢子和身邊兩個魁梧男子都覺得保準是兩顆軟柿子,三人怪笑著圍住兩個蹲在地上的男女,其中一個雙臂環胸道:“這小娘們雖說長得不行,可如果晚上吹了燈,或是白天蒙住頭,隻要不看那張黑炭臉,脫光了衣衫,白條條的,肯定別有滋味!
估摸著比起花魁也差不遠了吧?
是不是啊,兄弟們?
”
矮小漢子鬼鬼祟祟伸出腳尖,似乎是想要去“掂量掂量”那小娘們的那兩瓣滿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