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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2050章 讓你終是求不得(5)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3095 2024-04-24 13:52

  第2050章 讓你終是求不得(5)

  元虢撚須道:“我估摸著吧,一輩子沒跟人動過手的先生,會破天荒對趙炳飽以老拳。

  殷茂春破天荒大笑起來,毫無顧忌。

  同樣官場修為堪稱大宗師的趙右齡亦是發出會心笑聲。

  王雄貴正衣襟,轉身向窗外,鄭重其事地作揖。

  元虢歎息一聲,緩緩起身,同樣正衣襟,作揖。

  趙右齡與殷茂春相視一笑,同時起身,作揖。

  讀書人之事。

  不管天下其他讀書人如何想如何做,我張廬書生,修身!
齊家!
治國!
平天下!

  ————

  太安城皇城一處邊緣地帶,小院屋門半掩,目盲年輕人與相依為命的侍女,兩人雪夜圍爐煮酒。

  名叫杏花的婢女憂心道:“公子,好像外邊世道越來越不太平了,我去買菜的時候,聽說三位叛亂藩王一路打過來,隻差沒跟盧侍郎的大軍撞上了,京城米價漲了好多,咱們再不多趕緊囤些,就麻煩了。

  如今以白衣之身笑傲王侯的年輕人柔聲道:“放心,餓不著咱們。
不過家有餘糧心不慌,終歸是不錯的。

  她欲言又止,終於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道:“公子,咱們守得住嗎?
是不是隻要顧大柱國的兩遼邊軍南下馳援,就一定能夠成功平亂?
可是連我都知道蜀王陳芝豹用兵很厲害,他幫著燕敕王他們為虎作倀,如何是好啊?

  執掌離陽趙勾的陸詡輕聲說道:“那位白衣兵聖選擇接納吳重軒部大軍,不僅僅是想要速戰速決,也意味著他視線最遠處的風光,不在這座太安城,而是顧劍棠的兩遼邊鎮。

  杏花一臉茫然,“啊?
他想什麽呢?

  陸詡玩笑道:“那就隻有天曉得了。

  她小心翼翼遞給陸詡一杯熱酒,這幾年朝夕相處,兩人早已心有靈犀,雖目盲卻自然而然接過酒杯,在陸詡低頭飲酒的時候,她感歎道:“唉,才二十來年太平光景,就又要兵荒馬亂了。

  陸詡嘴角翹起,“咱倆大概能算是運氣好的,恰好剛剛活在這二十年裡頭。
永徽前期,和今年祥符三年入夏以後的中原百姓,之前的老人,現在的孩子,都得膽戰心驚活著。

  她展顏一笑,“公子說的是。

  陸詡轉頭“望向”半掩半開的屋門,嘴唇抿起,神色恬靜。

  她望向公子的側臉,她眼神癡癡。

  她沒有任何奢望,隻希望自己能夠陪在他身邊,直到看到公子緩緩白頭,而公子卻永遠不會看到她白發蒼蒼的不堪老態。

  陸詡緩緩回過頭,打破這份寧靜,“我今天已經遣散趙勾諜子了,什麽話都能說。

  杏花猶豫道:“公子,你會不會偶爾也感到寂寞?

  目盲年輕人笑著搖頭,“我啊,醯雞處甕,怡然自得。

  杏花吐了吐舌頭,“公子寧靜淡泊,真是厲害。

  他自嘲道:“井蛙說海,夏蟲語冰,才是厲害。

  她聽不太懂,也就沒有說話。

  陸詡突然說道:“記得我家鄉有泉水,被大奉朝茶聖譽為天下第九名泉,若是將泉水倒入杯中,水面過杯而不外溢,甚至能夠浮起銅錢。

  杏花瞪大那雙秋水眼眸,“真有這麽神奇?

  陸詡哈哈大笑,“水浮銅錢,肯定是假,不過如醇酒沾杯,倒是真事。
如果有機會,以後咱們用那裡的泉水煮酒。

  杏花使勁點頭。

  陸詡微微仰起頭,小聲道:“此泉最可人,春風十八回。

  她好奇問道:“公子,是誰作的詩,挺好的。

  陸詡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笑臉溫柔。

  杏花立即一本正經道:“真是頂好的詩文!

  陸詡指了指她,“你這馬屁拍得不太好。

  杏花有些赧顏。

  陸詡向身邊的女子輕輕攤開一隻手掌。

  她如遭雷擊,怯怯柔柔,終於鼓起勇氣伸出她有些冰涼的纖細柔荑,放在他的手心上。

  陸詡握緊她的手,說道:“杏花,我是個瞎子,以後你就幫我看看那些大好河山,你看見了,我就看見了。

  她哽咽道:“公子別嫌棄我笨。

  陸詡搖頭柔聲道:“夫君不敢。

  屋外大雪紛飛落人間,屋內人心溫暖如春。

  ————

  祥符四年,初春。

  去年末最後的那場鵝毛大雪,尚未消融殆盡。

  膠東王趙睢盡起精銳揮師南下,同時河州將軍蔡柏部精騎與楊虎臣韓芳部騎軍成功合攏,靖安道節度使馬忠賢宣稱麾下聚集十萬精銳,即將向東-突-進。

  這些好消息使得今年的初次朝會,增添了許多連過年都不曾有的喜慶氣息。

  退朝後,孫寅在人群中找到範長後,說是最近撿漏了一本殘譜,當真是神功大成,棋力暴漲,絕對能夠在棋盤上要這位十段棋聖好看。

  範長後原本與同在翰林院任職的宋恪禮並肩而行,兩人意氣相投,關系莫逆,家道中落的那位宋家雛鳳一向沉默寡言,唯獨與範長後經常秉燭夜談。

  範長後聽到孫寅的一番挑釁後,笑著答應下來,相約今晚在孫寅的那棟宅子一較高下,孫寅反覆提醒這位大國手,登門之前切記莫忘了順路捎帶停馬坊的柳記羊肉,範長後隻得許諾就算人不到,也決不讓羊肉失約,孫寅這才罷休。

  上屆科舉狀元郎李吉甫一路小跑,來到狂士孫寅身邊的時候,有些喘氣,被孫寅狠狠白眼後,李吉甫笑臉靦腆。

  相貌平平且性情木訥李吉甫,一直被譏諷為離陽科舉歷屆一甲三名的墊底人物,既無名士風流,也無事功韜略,別說與那位風流卓絕領銜永徽名臣的殷茂春相比,就跟同屆科舉的榜眼高亭樹探花吳從先,都遠遠遜色,身世背景,仕途前程,京城清望,皆是如此。
李吉甫整整三年碌碌無為,名聲不顯。
如今馬上就要迎來下一場殿試,雖然尚未有結果,可是去年秋的秋闈會元秦觀海,無論風采還是氣度,就已經比李吉甫超出一籌,世家子弟秦觀海在太安城本就名聲鵲起,又有晉蘭亭高亭樹等人幫忙鼓吹造勢,李吉甫便自然而然淪為綠葉,時不時被會拎出來冷嘲熱諷。

  李吉甫這個老實人唯一引人注目的地方,大概就是心甘情願做北涼狂士孫寅的跟屁蟲了,有事沒事就去找剛剛轉入禮部當差的孫寅,每次退朝都會跟在孫寅屁股後頭,好像不這樣做就不安心,廟堂文武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反觀孫寅,可真是不消停的主,在國子監那場辯論舌戰群儒得以名聲大噪之後,很快丟了官,在一年之中就又從兵部轉入禮部,沒過多久就接連大罵一尚書二侍郎三郎中,害得僥幸逃過一劫的那位僅剩郎中,幾乎次次上朝都要被別部大佬追著詢問,諸如“馬郎中,昨日可曾被那一位堵門痛罵?
”“今日可能繼續幸免於難?
”“馬大人一定要堅持住啊,我可是押你這個月都安然無恙的!
下月的俸祿還能否落袋,可就靠你了!

  很快這位馬侍郎就莫名其妙成了朝野皆知的出名人物,足可見“禮部小官”孫寅的囂張氣焰。

  黃昏中,在孫狂人那座租賃而來的小宅子,對弈雙方,竟然不是自詡棋力通神的孫寅和範長後,而是一個貌不驚人的外鄉士子,在跟早已名動天下的祥符棋聖,在棋盤上捉對廝殺,而且六十餘手後,前者依然不落下風,越是知曉範長後雄渾棋力的知情人,就曉得這份殊為不易。
當世棋壇公認被譽為“範子”的範長後,實力已經超越西楚國師李密,極有可能直追黃三甲和曹長卿,勝負在五五之間,所以就有了個“徐渭熊不至京城,一臂之內範無敵”的諧趣說法。

  離陽棋待詔幾位國手輸得心服口服,其中著有《桃泉弈譜》的棋壇名宿袁昧更是坦言,範長後先手無敵,是一種誤解,隻是因為京師之中,無人能夠真正將棋局拖入中盤而已。

  除了孫寅和下棋兩人,屋內還有李吉甫和宋恪禮,孫寅蹲坐在小闆凳上,兜著一大碟花生米,君子是觀棋不語,棋力不濟的孫寅則是觀棋胡亂語,所幸那名年輕士子根本就沒有聽從他的建言。
宋恪禮沒有觀戰,在翻閱孫寅不知從何處撿漏得到的一部奉版古籍,無椅子凳子可坐的李吉甫就直接蹲在孫寅身邊,偶爾從碟子裡拈起一粒花生米,細嚼慢咽,若是拿得快了,就要被孫寅一巴掌狠狠拍掉,李吉甫便隻能一臉悻悻然。

  八十餘手後,那名年輕士子投子認輸,雖說此人實力已經極為驚世駭俗,美中不足的是拈子也好,落子也罷,姿態太上不了台面,與那份瀟灑寫意沒有半顆銅錢的關系。

  範長後擡起頭,望向那位低頭凝視棋局的同齡人,溫和問道:“劉兄,敢問你學棋多少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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