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9章 牽馬(1)
流州戰事捷報連連。
先是寇江淮聯合龍象軍攻入黃宋濮部大營,不但成功入營殲滅輜重營,對完顏銀江部邊軍精騎也斬獲頗豐。
隨後謝西陲好似天人附體,未蔔先知,率領爛陀山僧兵分兵鳳翔臨瑤兩鎮,不但成功阻止了南朝步跋卒的奇襲,與此同時,原本已經深入姑塞州腹地的曹嵬部騎軍殺了一個回馬槍,將剩餘六千步跋卒和被謝西陲部僧兵拖入步陣泥潭的南朝邊騎,全部剿殺在姑塞州邊境上,經此一役,已經有密雲山口戰役珠玉在前的北涼騎將曹嵬,贏得了“曹奔雷”的綽號。
隨著吃過兩次虧的黃宋濮部西線主力放緩推進速度,謝西陲也率領僧兵增援青蒼城,流州形勢一片大好!
隻是在這期間,一封彈劾謝西陲的折子經由流州刺史府邸傳閱後,送往拒北城藩邸。
讓籠罩在這場連綿秋雨之中的拒北城,悄然增添了一分淩厲肅殺之意。
徐鳳年站在氣氛凝重的兵房,輕輕放下那封流州刺史楊光鬥、別駕陳錫亮和流州將軍寇江淮三人皆有批紅的折子,這座衙屋之內,除了年輕藩王,還有坐鎮此地的副節度使楊慎杏,聞訊趕來的經略使李功德和涼州刺史白煜,剛剛升任拒北城城牧的許煌,以及剛剛從左騎軍轉入右騎軍擔任第一副帥的李彥超等多位邊將。
邸報初始內容,出自幽州步軍校尉升為鳳翔軍鎮主將的手筆,詳細描述了鳳翔鎮攻守戰的首尾,彈劾內容,隻有一點,就是謝西陲在守城戰役之中,過分珍惜爛陀山僧兵實力,兩天一夜的守城,僧兵參與城頭協防人次竟然隻有九百餘,造成了鳳翔守城士卒無謂的犧牲,幽州步軍老卒戰至僅剩九十二人!
同為大楚雙璧的謝西陲和寇江淮,流州一正一副將軍,兩位年紀輕輕卻驚才絕豔的兵法大家,無論各自初衷如何,也許在整個北涼邊軍心目中的地位,從今天起將要出現一道分水嶺,因為在青蒼城以北的主戰場,寇江淮那場打得黃宋濮大軍毫無脾氣的輝煌戰役中,先死龍象軍後死流州騎軍的做法,既沒有失去龍象軍的尊敬,也贏得了整座流州流民青壯的感激。
反觀謝西陲,空有密雲一役的大好先手,涼州關外當初都為其打抱不平,覺得謝西陲比寇江淮更適合擔任流州將軍。
雖說事後謝西陲和曹嵬部騎軍依然拿下全殲一萬步跋卒和三千南朝邊騎的巨大戰果,但是毫無疑問,謝西陲失去了許多人心,從這座拒北城,再到遠在幽州的步軍帥帳,北涼都護府和左右騎軍駐地,也許都會對謝西陲產生質疑,因為北涼邊軍對於沙場上的見死不救,最是深惡痛絕,這源於徐家軍在草創初期,在為離陽朝廷開拓疆土的過程中,吃過無數次類似苦頭,尤其是謝西陲此舉,還有保存實力撈取戰功的嫌疑。
在年輕藩王種種舉措之下,春秋老將楊慎杏作為逐漸被北涼邊軍接納的一道副節度使,對此事其實具有僅次於褚祿山所在都護府的話語權,但越是如此,楊慎杏就越不敢擅自主張,所以不得不第一時間派人通知年輕藩王,楊慎杏知道這件事的棘手麻煩,不在於如何安撫那名鳳翔軍鎮的守將,甚至不是如何處置已經有兩大戰功傍身的流州副將謝西陲,而是稍有不慎,就會造成北涼新老兩代將領的分裂,更頭疼的是這種整座北涼邊軍都心知肚明的格局,始作俑者,正是站在書案後的那位年輕藩王,從最早的幽州騎軍主將鬱鸞刀,大放異彩的騎將曹嵬,到如今手握流州權柄的寇江淮謝西陲,拒北城城牧許煌,或者是更早的幽州將軍皇甫枰,重騎軍副將洪驃,加上徐北枳和流州別駕陳錫亮,新涼王不但大力提拔年輕人,也不惜破格任用與北涼毫無淵源的外鄉人,所以說這封彈劾,捅破了連燕文鸞何仲忽這些在北涼關外根深蒂固的邊軍老帥,都不敢或者準確說是不願捅破的那層窗紙。
白煜向前幾步,伸手拿起那封折子,視力孱弱的白蓮先生幾乎將折子貼在了鼻子上,這幅滑稽場景,卻沒誰笑得出來。
穩坐流州封疆大吏第一把交椅的流州刺史楊光鬥,在瀏覽折子內容後用一絲不苟的小楷批文足足三百餘字,對謝西陲此舉極為貶斥,簡直彈劾得比那名鳳翔軍鎮守城將領還要措辭嚴厲,尤其是那句“我幽州步軍老卒死得,你謝西陲麾下的僧兵就死不得?
”大概一語道破了所有北涼邊軍的心聲。
陳錫亮的披紅相對溫和,但是依然傾向於不讚同謝西陲的舉措,“流州副將謝西陲此舉,不違北涼軍律,隻是情不可原。
”
至於在西楚廣陵道就與謝西陲不太對付的流州將軍寇江淮,更是簡明扼要,就兩個字,“已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