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跪不跪(2)
然後謝靈看到這家夥摘下在鞘短刀,先是雙指一擰,再屈指彈鞘,古樸短刀如靈燕繞梁。
謝靈皺了皺眉頭,江湖上刀槍斧諸多兵器的離手術,並不稀奇,隻不過是馭劍術的粗胚子罷了,登不上大台面,一來在宗師行家看來,沒有足夠沛然的氣機打底子,離手兵器不管使喚得如何眼花繚亂,都是金玉其外,不堪一擊,再者正所謂一寸短一寸險,兵器離手,有利有弊,雖然拉升了攻擊距離,無形中暴露了不敢貼身死戰的怯弱,故而離手術一直尤其被劍道名家嗤之以鼻,視作貽笑大方的末流旁門左道。
徐鳳年向前狂奔,每當春雷回旋便複彈指,短刀始終縈繞四周,旋轉速度越來越快,最後隻見流螢婉轉。
初始不露崢嶸,等到離謝靈不足五丈時,一人一刀則鋒芒畢露,地面黃沙塵埃被春雷裹挾飛起。
兩人相距三丈時,謝靈探手一抓,沒有握住春雷刀鞘,卻仍是五指驟然發力,擰去一道殺意重重的暗藏氣機,謝靈嘖嘖了幾聲,不理會手心被滾蕩氣機擦出血絲,伸臂一劃,劈碎第二條氣走龍蛇,徐鳳年眨眼便至,擡臂做偷師而來並且加以雕琢的夫子三拱手,前兩次都被謝靈接著雄渾蠻力擋住卸去,最後一次還是雙手十指指尖相向,拖住謝靈下巴,迅猛一推,就給大魔頭身體浮空撥了出去,徐鳳年大步前踏,地面出現兩個坑窪,兩條春雷刀鞘挾帶的洶湧氣機在空中糾纏,如瀑布垂瀉向謝靈奔去,身體懸空的謝靈哈哈大笑,一個單手撐地,身體陀螺轉動,雙腳順勢踩爛那兩條蘊育磅礴劍意的兇狠氣機,謝靈得逞以後,並不著急站定,仍是保持單臂支撐頭顱朝地的古怪姿勢,望著徐鳳年,陰沉笑道:“棋劍樂府有詞牌將進酒,有劍技脫胎於離陽劍神李淳罡的開蜀式,好像是叫劍氣滾龍壁來著,你與這名府主劍氣近的高徒有何關系?
”
九名輕騎終於按耐不住闖入客棧,見到兩名主子都給人剝橘柑一般挖去心臟,那名閘狨卒則倒斃在階梯口,震駭得無以複加,他們雖然是慕容氏親衛,不用計較北莽軍中鐵律的連坐法,伍長戰死人四皆斬,什長戰死伍長皆斬,可慕容章台慕容江神兄弟一死,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慕容氏數百年積威深重,治家與治軍已是無異,他們所有人闆上釘釘的死罪難免,九名騎兵短暫的面面相覷後,毫不猶豫地奔出客棧,翻身上馬,朝謝靈和徐鳳年的戰場提刀死戰而去,若是活著回去,家人就要受到慘烈牽連,若是與主子一同戰死,反而有豐厚犒賞,實在是北莽的規矩容不得他們惜命。
其中兩騎被劍氣連人帶馬一同斬斷,更多是被謝靈鉤出心臟塞入嘴中,最後一騎不怕死,卻怕心肝被吃掉,正要後撤,就被謝靈扯住馬尾,將騎士和戰馬摔向一道冷冽劍氣。
謝靈伸手抹去嘴角的鮮血,眼神憐憫地望著那名公子哥,道:“不愧是久負盛名的劍氣滾龍壁,有些意思,可惜九龍已是極限,九條氣機都被我襠下,你小子還有什麽壓箱本領,死前都盡數耍出。
”
徐鳳年看傻子一樣看著魔頭,輕聲道:“劍氣滾龍壁的確隻有九龍不假,可我就不能再來一遍滾龍壁嗎?
你吃了不知幾百副心肝,功力不見漲,怎麽把自己腦子也給吃壞了?
”
謝靈不怒反笑,勾了勾手指,“少逞口舌之快,劍氣滾龍壁是少有將劍意劍招融會貫通的上乘劍勢,可那也要看誰來用,你小子還嫩,不信的話,再來試試看。
”
身側有春雷飛旋的徐鳳年笑了笑,“哦?
”
赤眸謝靈雙拳當胸,怒喝一聲,以他為圓心,地面一丈出現無數細微龜裂。
謝靈眼神冰冷,獰笑道:“練了這吃人心肝得長生的本事,有些見不得光,這輩子隻跟魔道魁首的洛陽用過一次,你小子應該死而無憾了!
”
砰!
血霧彌漫。
謝靈自殘氣海竅穴三百餘,無數股絲線鮮血浸透衣衫,破體而出,散而不亂,最終凝聚成六條拇指粗細的猩紅遊蛇。
在空中遊曳不止,如惡蟒吐信,擇人而噬。
謝靈沒有急著給予徐鳳年緻命一擊,而是連續蜻蜓點水,將客棧外那些屍體踩爆,每一次鮮血濺射,都被那六根遊蛇匯聚在一起,蛇身逐漸壯大,由拇指粗細生長為女子手腕規模,當謝靈站在一名血肉模糊的騎兵屍體之上,六根紅蛇繞體的大魔頭攤開雙臂,微微屈膝,朝天空發出一聲怒吼,蘊含著無窮無盡的悲憤和仇恨:“洛陽!
”
謝靈這一生為了登上武道巔峰,不惜走上這條人人唾棄的羊腸小道,本來已經依稀看到去山頂飽覽天下波瀾壯闊的希望,卻被比他魔頭百倍的洛陽硬生生從指玄境擊落塵埃,洛陽是這般高高在上,謝靈恨洛陽入骨髓,恨這個將自己說成是癡心妄想要蛇吞象的癡兒,謝靈可以容忍自己輸給一名年輕卻早早萬人之上的宗師,卻無法忍受這名年輕人的輕蔑眼神和清淡語氣。
天底下最美味的一副心肝,便是洛陽你那一副啊!
謝靈回望了一眼客棧,血淚流不止。
天底下有幾個巧笑倩兮說著看似掏心窩情話的女子,真願意為心愛人送出心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