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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830章 三人皆無言(2)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2588 2024-04-24 13:52

  第1830章 三人皆無言(2)

  看到徐鳳年的沉思神情,褚祿山繼續說道:“按照目前的諜報,董卓和慕容寶鼎都選擇按兵不動,這也在情理之中,北莽老婦人的怒火就夠他們吃上一壺了。
而流州那邊,一切都在既定方略中,唯一的變數就是擔任西線副將種檀不知所蹤,黃宋濮手上那十七八萬南朝各路精銳的南下路線,跟當初柳珪兵臨青蒼城如出一轍,現在就看寇江淮的襲擾有沒有本事讓黃宋濮失去分寸了,否則讓黃宋濮一路順利推進到青蒼城,靠硬碰硬,我們勝算不大,流州之戰,隻能戰於青蒼城之外。

  徐鳳年突然說道:“我會讓八百白馬義從進入鐵浮屠,從我起,讓所有四品以上武將都抽調出一部分親衛扈騎,我要讓鐵浮屠在一個月重新恢復到四千人規模,然後跟隨鬱鸞刀的幽州騎軍一起投入流州戰場。

  褚祿山愣了一下,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腹部,眯起眼細細思量其中利害。

  徐鳳年走到門口,“謝西陲在離開涼州之前,跟我提出一個建議,但是風險太大了,而且對所有涼州邊軍騎軍而言,都意味著巨大的傷亡,最關鍵是這種戰損,未必是整個北涼可以承受的。

  褚祿山好奇道:“哦?

  徐鳳年自嘲一笑,“好在謝西陲也說要等他親自去流州邊境走一遍,要我等個把月,還說也許到時候他自己就會把那個建議推翻。

  褚祿山笑了笑,“其實當王爺下定決心把一萬幽騎悄悄砸入流州,就已經認可謝西陲的流州經略了吧?

  徐鳳年點了點頭,“我覺得與其在北莽步步推進下束手待斃,還不如賭一把大的。

  褚祿山斜靠著屋門,莫名其妙感歎一句,“大楚雙壁寇江淮謝西陲,再加上鬱鸞刀,三個外鄉年輕人啊。

  徐鳳年臉色晦暗,“是不是太冒失了?

  褚祿山給了一個模糊答案,“難說。

  徐鳳年沒有走出院子,而是就那麽坐在門檻上。

  褚祿山顯得有些難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畢竟門檻就那麽點地方,就他這體型一屁股下去估計能把年輕藩王擠出去,隻好想了個折中辦法,跨過門檻後坐在門口台階上。

  徐鳳年問道:“祿球兒,如果真如謝西陲所說行事,你們這幫北涼老人會不會有怨氣?

  背對年輕藩王的褚祿山答非所問,“記得在李義山策劃下把北涼本地勢力翻了個底朝天,以罪民身份遷徙如今的流州,豪閥家族十去九空,咱們徐家軍總算在這塊陌生土地上紮根並且站穩腳跟,當時清涼山有一場慶功宴,那時候王爺看著滿堂武將,喝了個酩酊大醉,不知為何說了句不應景的話語,大意是說徐家想要在北涼長治久安,光靠戰刀對外是不夠的,對內還需要給轄境百姓一份安穩生活,徐家軍不可能一輩子在馬背上晃蕩,下馬以後除了用力享福,也需要用心治理北涼。

  褚祿山擡起頭,仰望蔚藍天空,“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很多武人離開軍伍,像林鬥房胡魁這些人,也有很多文人在官場上風生水起,像李功德嚴傑溪,但是義父私底下還是憂心忡忡,覺得是他名聲太壞的關系,才讓北涼拐騙不來外鄉讀書人,覺得以後王爺你世襲罔替後會很吃力,那次大概是才跟李先生聊過天,王爺破天荒說出流水不腐戶樞不蠹這麽個文縐縐的道理,說完之後,故意闆著臉看向我們這幫義子,姚簡葉熙真這兩個老學究都忍住笑,我呢,自然是趕緊溜須拍馬幾句,老齊最缺心眼,跟義父詢問到底是啥個意思,讓義父尤為開心,又把李先生跟他老人家解釋過的話語照搬了一通,把義父給偷偷樂得不行,所以說啊,一根筋的老齊才是真正的傻人有傻福。

  褚祿山語氣平靜道:“王妃菩薩心腸,對我們這六個義子都好,對誰都沒有偏見,隻不過好法又不太一樣,總是勸我多讀書,勸姓陳的那個家夥多笑笑,勸姚簡葉熙真多鍛煉體魄……可是六人當中,我祿球兒和其他四個不一定次次都聽勸,唯獨老齊不一樣,隻要王妃說什麽,比聖旨還管用,有些時候犯了錯,明知道王妃不會責怪,依舊惴惴不安,就跟背錯書的私塾蒙童一般,我們怎麽安慰都沒用。
王妃逝世的時候,我們六人都是擡棺人,很奇怪,連姓陳的家夥和袁白熊都紅了眼睛,我更是哭得稀裡嘩啦,反倒是老齊沒啥表情,我問為什麽,這個傻子說義母這是去天上當神仙了,所以他不是很傷心,他就是有些……有些想念。

  徐鳳年微笑道:“所以年少的時候,我每次闖禍,都會找齊當國這個義兄,隻要讓人捎話給他,保管立馬帶兵前來,那時候也沒有深思,隻是覺得這個義兄最爽利,幫我解決了麻煩不說,也從不嘮叨,從不故意語重心長跟我講道理,大大咧咧,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感覺天塌下來也有他幫我頂著,記得早年在當時還叫豐州的陵州一個偏遠郡城,我和李翰林、嚴吃雞和孔武癡四個跟一幫不知道我們身份的將種子弟鬧矛盾,給對方的幾十名家族私軍攆得雞飛狗跳,那會兒齊當國剛好在豐州附近跟著幾位老將軍巡視,聽到消息以後立即帶著兩百騎殺到,把那幾家將種門庭的儀門都給拆了當柴火燒掉,那場風波鬧得很大,因為有擔任北涼騎軍大統領的鍾洪武和大一幫抱團的陵州武將撐腰,害得原本應該累功升任陵州副將的齊當國丟了前程,事後徐驍氣得不輕,因為不敢對我這個無法無天慣了的世子殿下發火,就狠狠揍了一頓,我過意不去,就跟嚴吃雞兩人偷偷摸摸拎著兩壇綠蟻酒去賠罪,要知道那時候我知道齊當國闆上釘釘是丟官了,一來我根本沒有底氣讓徐驍改變主意,再者那時候在北涼軍中誰願意聽我說話,不能憑借自己給齊當國一份差不多的官職,我都做好看到齊當國借酒澆愁的心理準備了,不曾想到了他家,跟沒事人一樣,隻是看到我第一次去他家後,那滿臉驚喜,我至今還記得他大踏步向我走來的模樣,笑得合不攏嘴,看到我,就像是看到了徐驍登門拜訪。

  褚祿山搖搖頭,這一次開口說話他沒有用王爺這個稱呼,“小年,你錯了。

  徐鳳年有些疑惑,“嗯?

  褚祿山緩緩道:“我大概清楚你所說的那幅場景,老齊當時看到你,不是像看到義父登門,而是像一個自認沒什麽出息的莊稼把式,突然看到了離家多年卻高中狀元的親弟弟回到了家,而且沒有瞧不起他這個哥哥,所以他很高興,而且很自豪。

  徐鳳年沉默片刻,苦笑道:“那時候的我,隻知道花天酒地,能有什麽出息?

  褚祿山笑道:“也許在老齊心裡,你一直是有出息的,在這件事情上,別說袁白熊,就算是我祿球兒也比不上他,六人當中,隻有老齊從始至終,覺得你這個世子殿下有出息,從不懷疑你將來能夠成為義父那樣的男人。
用祖籍是東越人氏的老齊口頭禪來說,就是這種事情,‘麽的道理好講!
’”

  徐鳳年坐在門檻上,怔怔出神。

  北涼都護背對年輕藩王,年輕藩王背對棺材。

  兩個活人一個死人,一時間皆是無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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