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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466章 好鳥(2)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2788 2024-04-24 13:52

  第466章 好鳥(2)

  澹台長安不怒發笑,而且笑聲爽朗,沒有半點陰沉氣息,這名以玩世不恭著稱的大紈絝,似乎天生有種水到渠成的親切感,“跟實誠人打交道,就是輕松,那我也就順水推舟把話說在前頭,省得公子你多費心思揣摩,是長安看對眼的人,隻要不是存了壞心,否則便是打我幾拳罵我幾句,都是好事,我可能當下有些膏粱子弟的臭臉色,事後也一定會後悔得不行,公子若真與澹台長安成了知己,可要多多包涵。

  徐鳳年跟著走入人走茶涼便再換一輪熱茶的幽靜小院,直白道:“二公子的知己,是不是太不值錢了,見了誰就逮著做朋友?

  始終拉住徐鳳年不放的澹台長安轉頭一臉受傷表情。

  澹台箜篌一拍額頭,有這樣的無良二哥,真是丟人現眼。
不過她倒是沒覺得世族出身的二哥跟一個窮酸白丁來往,甚至是稱兄道弟有何任何不妥。
何況這位佩刀的外地人,長得也不算歪瓜裂棗,武功嘛,年紀輕輕就能與楊殿臣打平,也就是落在二哥手裡會被拉去喝酒聊天說廢話,如果被惜才如命的大哥看到,還不得請回城牧府邸當菩薩供奉起來。

  安陽小姐如先前徐鳳年在二樓窗口所見,是一位體態豐腴肌膚白皙的美人,身披錦繡,襯托得如同公侯門第裡養尊處優的貴婦,這般雍容氣態的女子,是很能惹起權貴男子愛憐欲望的,男孩窮養出志氣,女子富養出氣質,是很實在的道理。
離陽王朝最上品的名妓,一種是春秋亡國的嬪妃婕妤,隻不過二十年過後,已然成為絕唱,不可遇也不可求了,第二種是獲罪被貶的官家女子,第三種才是自幼進入青樓被悉心栽培的清伶,慢慢成長為花魁。
眼前這位捧琴的廣寒樓頭牌,根據李六所說,便是橘子州一個敗亡大家族走出的千金。

  落座後,身為廣寒樓的大當家,澹台長安對待安陽小姐仍是沒有任何居高臨下,笑眯眯道:“安陽姐姐,能否來一曲高山流水?
我與身邊這位不知姓不知名的公子,十分投緣。

  安陽小姐抿嘴一笑,顯然熟諳這名澹台二公子的脾性,也不如何多餘寒暄,隻是點了點頭。

  徐鳳年無奈道:“在下徐奇,姑塞州人士,家裡沒有當官的,都掉錢眼裡了,做些龐雜生意,主營瓷器。

  澹台長安笑道:“你大概也知道我姓名家世了,不過為了顯示誠意,我還是說一下,鄙人澹台長安,我們家這個澹台隻是那個龍關豪門澹台氏的小小旁枝,參天大樹上的一根細枝椏而已,嚇唬不了真正的顯貴。
長安二字,我覺得爹娘給得不錯,不是什麽奢望飛狐城長治久安,隻不過想著讓我長久平安罷了,徐公子你看,我像是心懷大志的家夥嗎?
我倒是裝模作樣,好拐騙那些非公卿將相不嫁的心高女子,奈何底子不行,比我大哥差了十萬八千裡,喂喂,安陽姐姐,好好彈你的琴,別欺負我不懂琴,也聽出你的分心了,我說的這些女子中,就有你一個!

  徐鳳年啼笑皆非,對於危險的感知,他身懷大黃庭,比起心有靈犀的小丫頭陶滿武還要敏銳,澹台長安除非是金剛境以上的高人,否則還真就是沒有半點惡意的有趣家夥了,隻不過看他面相與腳步,分明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尋常紈絝,若是故作掩飾,那不論是心機還是修為,徐鳳年不管進不進這棟院子,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就當做既來之則安之。

  對於觀象望氣,是行走江湖的必須技巧,至於是否岔眼,得看雙方境界高低,武道高手就如同不缺錢財的富人,脖子上掛著拇指粗細金項鏈,或者身上掛滿一貫貫銅錢的,能是真正的富賈?
富可敵國時,多半素袖藏金。
氣機一旦內斂,除非高出兩個境界,由上而下觀望,才能八九不離十,否則就很難準確探查,好似安陽小姐豐滿胸脯間那塊被夾得喘不過氣的翡翠,本是諸多種寶石中不起眼的一種,可因為翡翠得天獨厚的賭石一事而興起,很大程度上玉石藏家們鍾情的並非翡翠本身,而是剝開石皮的那個賭博過程,動人心魄。

  高手也是如此,行走江湖,大多斂起氣息,好似與其他高手在對賭,這才有了高深莫測一說,否則你一出門,就有旁觀們轟然叫好,嚷著媳婦媳婦快看快看,是二品高手耶。
若是一品高手出行,路人們還不得拖家帶口都喊出來旁觀了?
未免太不像話了。
這也是江湖吸引人的精髓所在,能讓你陰溝裡翻船,也能讓你踩著別人一戰成名。
若是到了與天地共鳴的天象境,另當別論,別說一品前三境,乃至第四重境界的陸地神仙,幾乎可以辨認無誤,但是如三教中聖人一般韜光養晦,不好以常理揣度,這也是當初龍虎山趙宣素老道人返璞歸真,為何能接連蒙蔽李淳罡與鄧太阿兩位劍仙的根由。
其餘以力證道的武夫,都難逃“天眼”。

  強如天下第一的王仙芝或者緊隨其後的拓跋菩薩,兩人被稱作一旦聯手,可擊殺榜上其餘八人!
他們則根本不需要什麽天象,任何武夫,都可以感受這兩尊神人散發出的恐怖氣焰,這兩人除了對方,不管對上誰,都算是碾壓而過,任你是陸地神仙,都要純粹被以力轟殺。

  澹台長安還真是不遺餘力地掏心掏肺,聽著琴聲,看了一眼在旁邊歡快喝他親手所煮梅花粥的妹妹,小小酌酒一口,眯眼道:“說來讓你笑話,我的志向是做一名鄉野私塾的教書先生,對不聽話的男童就拿雞毛撣子伺候,對女娃兒就寬松一些,倒也不是有歪念頭,隻是想著她們長大以後的模樣,亭亭玉立了,嫁為人婦啦,相夫教子了,不知為何,想想就開心。

  徐鳳年平淡道:“這個遠大志向,跟多少朋友說多少遍了?

  澹台長安無辜道:“信不信由你,還真就隻跟你說起過。

  徐鳳年忍不住側目道:“澹台長安,你摘梅花的時候摔下來,順便把腦子摔壞了?

  喝粥卻聆聽這邊言語的澹台箜篌噴出一口粥,豎起大拇指笑道:“徐奇,說得好!

  澹台長安白眼道:“姑奶奶,剛才誰罵我胳膊肘往外拐的?
我是不是要回罵你幾句?
與人罵戰,你二哥輸給誰過?

  澹台箜篌做了個鬼臉,再看那名佩刀青年,順眼許多了,起碼二哥狐朋狗友不計其數,可真敢說二哥腦子摔壞的好漢,不能說沒有,但也屈指可數,再說了這位外地遊子可是才認識沒多久,這份直來直往的膽識氣魄,就很對她這位城牧府三公子的胃口,跟這碗梅花粥一般無二!
這是不是就是江湖行話所謂的不打不相識?
她慢悠悠吃著梅花粥,心情大好。

  澹台長安問道:“徐奇,你的志向是啥?
我看你武功可相當不差,是做洪敬岩那般萬人敬仰的武夫?
還是洛陽那般無所顧忌的魔頭?
或者再遠大一些,成為咱們北莽軍神那樣足可稱作頂天立地的王朝百年,獨此一人?

  徐鳳年想了想,平淡道:“沒那麽大野心,就是想著家裡老爹真有老死那一天,走得安心一些。

  慕容箜篌似乎想起在四樓自己的言語,也不管這個徐奇是否聽得見,細聲細氣小聲嘀咕道:“對不住啊,徐奇,我在廣寒樓也就是隨口一說。

  澹台長安破天荒沉寂下來,良久過後,舉杯輕聲道:“挺好啊,比我的志向要略大一點點,我就不待見那些口口聲聲經世濟民的家夥,飛狐城這樣的人太多了,我許多朋友裡也一樣,總是望著老高老遠的地方,腳下卻不管不顧,爹娘健在不遠遊,他們不懂的。

  見到徐鳳年眼神投過來,澹台長安尷尬笑道:“我的意思你懂就行,沒說你的不是,我不學無術,好不容易記住一些道理,就瞎張嘴。

  徐鳳年笑了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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