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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828章 十八停之後(2)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2880 2024-04-24 13:52

  第1828章 十八停之後(2)

  每一次遞增都是此人出刀的些許奇怪“停滯”,在停頓之後,就是更為迅猛的出刀。

  徐鳳年眯眼望去,距離他越來越遠的那處戰場,就算是他也已經看不清楚白狐兒臉的身影。

  隻見一團白雪翻滾在拓跋菩薩身前。

  十二停之後,拓跋菩薩雙臂金光開始出現輕微晃蕩。

  十四停後,白狐兒臉的出刀已經裹挾天地自成的風雷之勢,這已經不是天象高手向天地借取大勢那麽簡單了。

  已經有幾分道教神仙袖裡乾坤別開洞天的意蘊,或是佛陀施展於方丈之地蓮花淨土的氣象。

  換成是徐鳳年如今修為,可以用完完整整一口氣造就出類似境界氣魄的招式,但絕對無法做到如此連綿不絕,在多次換氣之間依舊渾然一體。

  在十五停和十六停之間,拓跋菩薩期間試圖拚著受傷也要止住對手這股恐怖勢頭,雙手攥緊春雷繡冬雙刀,隻是長短兩刀有如神助,在拓跋菩薩足夠撕裂任何一位天象境武人軀乾的雙手間,如斷水之刀輕而易舉從水流中抽出。

  這簡直就超乎拓跋菩薩的想象。

  但真正讓拓跋菩薩感到不安的真相是也許在十七、至多十八停之後,此人就能真正穩居上風。

  這個人的出刀沒有任何華麗色彩,隻是快,既沒有李淳罡兩袖青蛇的一往無前氣勢磅礴,沒有顧劍棠方寸雷的瞬間天威,也沒有鄧太阿羚羊掛角招招仙人劍的肆意汪洋。

  這個人的出刀,就像一個勤勤懇懇的老農,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靠著老把式,安安靜靜等候那份可以預計的收成。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拓跋菩薩不是沒有後手,而且直覺告訴他勝負一線就在那十八停左右,但是今日並非他與此人的兩人之戰,一百五十丈之外還站著一個肯定藏有後手的年輕藩王!

  十六停。

  拓跋菩薩大開中門,任由那柄長刀如滾雷炸在胸膛,任由短刀僅是蜻蜓點水便如一條蛟龍沉重懸掛在肩頭,身形踉蹌的北莽軍神雙腳第一次離地,第一次不得不需要借勢加速後掠出去,隻為了拉開他與那兩柄刀之間的距離而已。

  十七停!

  就在拓跋菩薩一咬牙準備祭出後手的關鍵時刻,徐鳳年輕輕從黃沙地面拔出了那杆鐵槍。

  繡冬一刀當頭劈下,拓跋菩薩竟是被劈得雙膝觸地,一口氣倒滑出去三十丈之多,下一瞬,本不該倒退如此之遠的拓跋菩薩已經消逝不見。

  白狐兒臉站在拓跋菩薩身影消失的地方,一手春雷一手繡冬,背對徐鳳年,看似靜止不動,沒有追殺拓跋菩薩的欲望,突然一步跨出,繡冬刀尖筆直指向前方。

  十八停!

  去而複還的拓跋菩薩猛然出現在百丈之外,眼神遊移不定,最終還是選擇往北而走。

  徐鳳年提著鐵槍走到白狐兒臉身邊,歉意道:“見諒,我沒想到你這一刀這麽……”

  徐鳳年猶豫半天,都想不出如何形容白狐兒臉這一刀的驚世駭俗,到頭來隻好悻悻然套用了一個口頭禪:“這麽技術活兒。

  徐鳳年看著北方逐漸遠去的那抹氣機,感慨道:“早知道就拚著留下不可挽救的後遺症,也該幫你攔下拓跋菩薩,說不定真能殺了他。
以我現在的慘淡光景,豁出半條命不要,給他兩三招還是能做到的。

  白狐兒臉緩緩放刀入鞘,冷淡道:“六停殺二品。
九停殺指玄。
十二停殺天象。
十六停,佛門大金剛也破開,天人體魄也如白紙。
十八停之後,我身前沒有陸地神仙。
隻要讓我成功率先出刀,王仙芝也好,齊玄幀也罷,我皆是先手無敵,最不濟也能以命換命。

  走到跟白狐兒臉並肩的地方停步,徐鳳年無奈道:“不要用這麽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如此霸氣的事情,行不行?

  白狐兒臉沉默無言。

  徐鳳年沒有轉頭去看白狐兒臉的臉,輕聲道:“趕緊把滿臉鮮血擦擦,別光顧著擺高人風範,這裡也沒外人。

  白狐兒臉擡起顫抖不止的手臂,擦拭臉頰。

  徐鳳年這才轉頭凝視那張好像從未熟悉過卻也未陌生過的動人臉龐,笑道:“我跟韓生宣打跟王仙芝打,次次都給打得狼狽不堪,也就上次接下祁嘉節那一劍,好不容易從頭到尾裝高人裝到了最後,人比人氣死人啊。

  白狐兒臉冷聲道:“李義山死前要我救你一次,如今你我兩清了。

  徐鳳年嗯了一聲,“兩清了。

  白狐兒臉突然皺眉道:“你強撐什麽?
兩隻腳都打擺子了!

  先前被拓跋菩薩雙拳全力捶在後背的徐鳳年咧嘴一笑,“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其實現在也就隻能使出十七停而已,距離你所謂先手無敵的說法,還差了點?
你這雙手負後的姿勢,帥氣歸帥氣,其實也挺不容易,有些辛苦的。

  兩人陷入沉默。

  最後還是徐鳳年敗下陣來,“誰背誰走?
當然,我倒是想背你來著,就怕你不樂意,所以你說了算。

  於是大漠黃沙,出現了那滑稽一幕。

  一襲白袍的白狐兒臉背著一位年輕藩王,蹣跚而行,後者手裡拖著那杆鐵槍。

  白狐兒臉埋怨一句,“比娘們還不如!

  “寄人籬下”的年輕藩王無奈道:“你說啥就是啥吧。
對了,白狐兒臉,你還記得咱倆當年第一次見面嗎?

  白狐兒臉眼神恍惚,卻故意用冷漠語氣道:“不記得了。

  “我還記得,那時候隻覺得你是真正的江湖高手,瀟灑得一塌糊塗,高手得也是一塌糊塗……”

  一手環住白狐兒臉脖子一手拖槍的年輕藩王絮絮叨叨,言語越來越低沉含糊,不知何時就那麽昏睡過去。

  白狐兒臉背著徐鳳年,等這個家夥徹底睡死過去後,她自言自語道:“其實那時候也曾想過,等我哪天報了仇,就帶你一起行走江湖的。
天大地大,江南江北,什麽地方都去……”

  睡夢中,徐鳳年偶爾會喊上一聲白狐兒臉,後者也會輕輕應下一聲。

  白狐兒臉沒有告訴他,其實自己今天最多可以使出十九停,足夠自己跟那個拓跋菩薩同歸於盡了,不怕死,而是不舍得死。

  不舍得死的代價,就是這輩子再也無法恢復到十九停巔峰心境了。

  白狐兒臉想了想,既然報仇一事本就是個天大笑話,也就無所謂以後是不是天下第一了。

  到後來,昏睡中的徐鳳年輕輕念著一個個名字,說著讓人聽不真切的囈語,依稀有紅薯有敦煌城,白狐兒臉隻知道當他說到齊當國這個名字之後,帶著他也許唯有在夢中才敢不加掩飾的哭意。

  白狐兒臉有些想不明白,是怎樣的心路歷程,才會讓當年那麽一個吊兒郎當的年輕人,變成現在的北涼王,變成一個畫地為牢的笨蛋。

  她也想不明白,是喜歡那個油嘴滑舌的年輕人多一些,還是喜歡現在這個連睡覺也不敢松開那杆破鐵槍的家夥多一些。

  年幼便一直打心底把自己當做男人的南宮仆射,突然憤怒道:“徐鳳年!

  驚醒過來徐鳳年頓時打了個激靈,趴在白狐兒臉後背上的他滿臉惶恐道:“怎了怎了?
我摸你胸脯了不成?
別剁手,千萬別!
肯定是誤會!

  白狐兒臉深呼吸一口氣,趕緊打消心中那個念頭,恨恨道:“管好爪子!
睡你的春秋大夢!

  “要不然換我背你?

  “閉嘴!

  實在疲憊不堪的徐鳳年哦了一聲,繼續睡去。

  此時兩人都想不到,很多年後,相比徐驍同樣可謂功高震主的新涼王,孤身去往太安城,離陽新皇帝沒有露面,所以迎接這位當之無愧的廟堂頭號功臣,不是兄弟久別重逢的溫情畫面,不是新朝君臣相宜的青史美談,而是一人身陷滿城皆敵的境地。

  那一次,依然是白狐兒臉及時出現在他身邊,這個名叫南宮仆射的人物,給了離陽朝廷,或者準確來說真正大一統的天下,一個荒誕不經的答案。

  “我來接走我的媳婦。

  大概世間唯有白狐兒臉,能夠把徐鳳年當成自己的女人來喜歡。

  而且全不管天下喜不喜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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