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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274章 為他人作嫁衣裳(1)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2876 2024-04-24 13:52

  第1274章 為他人作嫁衣裳(1)

  數百陵州精銳驃騎護送著三駕馬車駛入涼州城,領銜之人是那陵州副將韓嶗山,之後數騎觀其甲胄,也是如今在北涼可謂權傾州郡的實權校尉,這讓目睹此景的沿途城內百姓都嘖嘖稱奇,也不知是何人或是何物值得陵州軍界如此興師動眾,一下子就“掏空”了小半座陵州將校級別的武官。
馬隊之中,有一騎顯得尤為鶴立雞群,準確說來是有雞立鶴群之嫌,在一大片大馬涼刀和鐵甲銳矛之中,唯獨此人身披文官公服,他為當頭一駕馬車保駕護航,時不時瞥向那車窗,眼神中頗有自得之意,正應了徐渭熊幼年那半句“雙眉懸得色”的說法。
他正是金縷織造局的一把手王綠亭,此番趕赴北涼王府,不是織造大人小人得志,而是這位紫金王氏年輕家主的的確確做了一樁漂亮的政績,當得起陵州副將韓嶗山為其鞍前馬後。
三駕馬車內,並未擱置什麽金銀珍稀,也不是什麽要向清涼山進貢祥瑞,而是三件衣服。

  金縷織造局換了主人後,王綠亭就一門心思親手抓這件事情,在離陽王朝其它轄境版圖,織造官一職歸根結底,無非是有著品秩的密探,是皇帝陛下安插在地方的耳目,有密折五百裡加急直達禦書房的殊榮特權。
王綠亭是李息烽告老還鄉後北涼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織造官,跟那位雄才偉略的趙家天子沒有半顆銅錢的關系了。
王綠亭除了密切監視陵州江湖勢力,尤其是魚龍幫的崛起,但更多還是當個當個字面上名副其實的織造官,做那縫補衣服的活計。

  為首馬車內,坐著三位女子,年紀最大的女子也不過三十來歲,車廂放著一隻不大的紫檀鎏金箱子。
年紀最小的女子體態婀娜,姿容出眾,雖然穿著織造局定製的冰紈質地女工服,但細處處處可見心思,面敷濃淡相宜的魚媚子,畫眉用石更從號稱陵州女子銷金窟的細娘齋購置,手腕上系了一枚寓意吉祥有餘的磐形雕魚玉佩,這女子一看就知道出身家世優渥的官宦門戶,其餘配飾寥寥的兩女與之相比,差了十萬八千裡。
但這富貴女子對那年長女織官向來有說有笑,可對那姓許的女子最是百般刁難,當然那些伎倆都是台面下的手腕,肯定不會惹旁人討厭。
年輕女子也不知為何對那出身貧寒的小寡婦如此敵意,反正怎麽瞧著都不舒服,大概是那許家小娘的胸脯竟然比自己還要“不太平”,也許是她明明是個鄉下還有個拖油瓶兒子的粗鄙婦人,竟然比自己在金縷織造局內還要受男子的矚目,就像那織造官大人的一位心腹俊彥,就瞎了眼對這小婦人一見傾心,灌了迷魂湯似的,連家裡早已說好的一樁門當戶對親事也推了,揚言非那許家娘子不娶,還說隻要這女子點頭,他願意明媒正娶,毫不介意她的過往,甚至會對她的兒子視如親生。
不光是這個白讀了二十年聖賢書的讀書人,陵州一位三十歲出頭便即將成為校尉的武將,前途似錦,家裡客人不是郡守便是將軍,什麽樣的良配找不到,對其亦是驚為天人,這讓車廂內年輕女子不禁憤懣世道的不公,那姓許的狐狸精渾身上下透著股鄉土氣,相貌出彩歸出彩,卻也算不得如何驚豔,莫不真是深山野林裡走出的精怪,否則那些男子怎的人人為之癲狂?

  她瞥了眼那腹誹為許狐狸的女子,然後對年長女子笑臉道:“宋姐,我小時候聽爹說他曾經去過一趟清涼山,那會兒還是跟著劉郡守攜手而往,是參與咱們小王爺的慶生宴,我爹還說了,大將軍還親自走下正位,與他們喝過一杯綠蟻酒哩。

  那年長女子笑著附和道:“藻兒,誰人不知你爹是陵州的一尊財神爺,能去王府走一遭,也是件熨帖事兒。
藻兒你文采好,這次跟王大人去了清涼山,指不定被王爺一眼相中,不小心就成了梧桐院的批紅女學士,到時候可別忘了宋姐姐啊。

  被昵稱藻兒的年輕女子掩嘴笑道:“借姐姐吉言,女學士委實不敢奢望,藻兒能給那位王爺做位小丫鬟就是天大幸事嘍。

  那背井離鄉入了織造局的小娘許清神情淺淺淡淡的,對身旁兩女的一唱一和不願攙和。
其實她至今也不知怎麽就被幽州官府相中自己的女紅繡工,與其它州郡內十數位心靈手巧的婦人一並選中,懵懵懂懂就去了那有塞上小江南美譽的富饒陵州,她隻能解釋為當時在倒馬關老家,得閑時給幽州官家女子縫製些女兒家貼身小物件,才有了這份莫名其妙的機緣。
其實她起先不太情願遠去陵州,兒子右松年齡還小,家裡田地少歸少,可也耽擱不得,鄉下地方一向如此,少了汗水就少了收成,老天爺的眼睛毒得很呐。
可村子上的裡正大人發話了,說這是趙家村天大的榮幸,隻要她去陵州織造局,村裡不但免了右松的私塾蒙學費用,還請鄰裡鄉親幫著照顧她家的莊稼,右松更是能夠寄住在教書先生那兒,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即便如此沒有後顧之憂,許清還是問過了右松,孩子懂事,雖心底戀著娘親,卻拍拍胸脯說沒事,娘親去陵州便是,他能照顧好自己,而且保證等娘親回來後,他就可以把那“三百千”都背誦得滾瓜爛熟。

  許小娘想起自家懂事的孩子,心中泛起暖意,嘴角隨之翹起。

  那藻兒斜眼看見這女子的嘴角笑意,心中恨恨然,這許狐狸長相也就那樣了,偏是這種無聲無息的內媚最是能勾引男子心動。
她不是不想學,可總學不來,最後隻能悻悻然作罷。

  藻兒眼不見為淨,一臉得意跟那位容貌平平的宋姐說道:“宋姐,傾織造局之力打造的三件蟒袍鳳衣,蟒袍自然是給咱們王爺穿,其餘兩件想來是給兩位王妃置辦的。
我爹曾經跟陸家一位大管事同席把酒言歡呢,就是年初那會兒,那位管事私下說他們家小姐未必能當上正妃,可一正三側一直是離陽宗藩由來已久的規矩,陸家小姐就算不是正妃,也是側妃裡的頭一位,春神湖王家那位,得排在後頭。
宋姐姐,這話兒你聽過也就聽過了,可不許跟被人說,會有大麻煩的。

  那年長女子知道“帝王家”的事情再小,也重過百姓人家的滔天大事,哪敢拿這種秘事胡亂嚼舌,聽得一驚一乍,對這位按理說還是她下屬的藻兒姑娘愈發恭敬,心想著以前還會偶爾在她面前拿捏架子,這趟王府之行是不是應該用點心眼去亡羊補牢?
金縷織造局規格與離陽王朝幾大織造局大緻相同,三大工房中除了誥帛機房形同虛設,其餘兩處都如出一轍,她這類戶籍在織造局落檔的官匠和許清這些招募而來的臨時民戶,總計六百餘人,織機則有四百多張。
總織造官王綠亭據說是新涼王跟前的大紅人,她也不知真假,但是陵州地方衙門和魚龍幫的雙方大人物,就沒敢不賣王大人幾分顏面,使得織造局在陵州的一切事務都左右逢源,這讓她這個綢緞工房的小女官也覺得與有榮焉,再不像以往李息烽執掌織造局那樣爹不疼娘不愛,逢誰都低一頭。

  她之所以沒跟著那藻兒一起排斥那外鄉女子許清,是她隱藏心底一個秘密,她有一次曾經遠遠親眼看到織造王大人在僻靜處訓斥別人,要知道被罵的人可是手握半郡兵權的都尉大人,那名口碑極好的將種子弟年紀還要比王大人略大一些,起先也想反駁幾句,可不知王大人說了什麽,她就看到那都尉臉色劇變。
平時走路都狼行虎步的都尉大人離去時,她看著就像霜打的茄子,都把魂丟了。
從那以後,都尉就再沒有來過金縷織造局糾纏小寡婦許清。
她偷偷猜想,小婦人許清要麽是被織造王綠亭本人金屋藏嬌的幸運兒,要麽就是某位陵州幕後了不得大人物的禁臠,否則她實在想不明白誰有這份通天本領,能讓一些幽州邊關的鄉野女子輕易送入炙手可熱的陵州織造局,還領著獨一份的雙份薪水,關鍵是許清始終都不知道真相,一直以為她與其她女匠是一般的待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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