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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081章 新天下新江湖 (1)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2790 2024-04-24 13:52

  第1081章 新天下新江湖 (1)

  幽州胭脂郡因為靠近邊境,跟沂河城有些遠,便是有些牽連禍事,比起幽州腹地那邊的血流成河,幾乎可以稱之為世外桃源了,不過還是有些將種子弟給殃及池魚,丟了官帽子,於是這段時日不斷有外地士子帶著官文湧入此郡,佔據衙門大小位置,這些新登龍門的讀書人大多有出自刺史府邸的印信,以及黃裳這些文壇大佬的推薦信。
胭脂郡郡守洪山東這一旬來迎來送往,忙得焦頭爛額,才入夏,便不知道喝掉了多少壺降火茶,就怕怠慢了任何一個依有靠山的不知名大人物,如今新涼王崇文抑武那是明擺著的,在幽州大開殺戒,不都是武人?
洪山東哪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擺架子,胭脂郡境內轄有七縣,上縣隻有一個,離陽律例產糧十萬石才屬上縣,北涼這兒折半都是一等一的大縣了,這趟士子進入本郡為官,擔當縣令一人,縣丞三人,主薄六人,縣尉一人,所幸都在中縣下縣任職,算是沒有往郡守大人的心窩子上捅刀子,新官上任,拜會一郡主官洪山東,是人之常情,也是該有的規矩,不過仍是有一位主薄一個縣尉沒有露面,約莫是文人風骨作祟,直接赴任當地,本就是讀書人出身的洪山東也懶得計較這類繁文縟節,境內勉強有個糊塗太平就很知足。

  碧山縣是個鳥不拉屎的貧瘠下縣,空有胭脂郡最大轄境的架子,加之地方勢力抱團厲害,歷來在這裡縣令當得憋屈,更別提什麽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的好事了,這回幽州官場巨震,碧山縣從上到下,不用誰發話,縣令到縣尉自己跑了一乾二淨,能去別縣高就是最好,沒這份能耐的,也都趁機自降一階去別地兒當肥差撈油水,結果這個縣的那座老舊縣衙,縣令縣丞主薄等父母官們匯聚一堂後,大眼瞪小眼,相互都是生面孔,縣令馮瓘,是上陰學宮的讀書人,才至而立之年,據說是連王大祭酒也瞧得上眼的美玉良材,在如今北涼道上自然成了一等一的搶手貨,洪郡守收了此人的見面禮,卻悄悄送了一份更重的回禮。
縣丞左靖,名頭上就要稍遜一籌,當初是跟隨青州陸家一起入涼的讀書人,無甚功名傍身,不過既然能跟“皇親國戚”的陸家搭上線,也無人膽敢小覷。
都尉白上闋,喜好懸佩一柄私家刀,正是那個沒去拜會洪郡守的膽大之人,身材魁梧,不以士子自居,就是在縣衙大堂之上,亦是斜眼看人,剩下一個主薄,官職在一縣內坐頭幾把交椅的大人物中官職最半桶水,叫徐奇,不佩刀劍也不懸玉,年紀輕輕,倒是有副真正的好皮囊,四位父母官,馮瓘恃才傲物,又是縣令,對誰都不冷不熱,左靖有過交好白上闋的舉止,可惜後者不領情,隻好退而求其次,跑去跟徐主薄稱兄道弟,總算沒白費功夫,閑來無事就一起離開衙門去街上喝酒,不過言語中三番五次試探,獲悉此人是跑來窮鄉僻壤避禍的將種子弟,一開始喝酒都是他左大人做東的酒席,就轉為都讓那位年輕主薄掏錢付帳了,起先左靖還有些忐忑,生怕這個小將種身上草莽氣太重,一言不合就手腳相向,後來喝酒次數一多,愈發關系熟稔,就確定這隻官場雛兒極好說話,肯吃虧,但在左靖心底也就愈發看輕了,隻當作一個冤大頭的酒肉朋友,要不然?
士子執掌北涼政務是大勢所趨,你徐奇一個裡外不是人的小小將種子弟,日後有個屁的出息。
但徐奇有一點很對左靖的胃口,那就是自己針砭時事的時候,徐奇不懂便是不懂,樂意豎起耳朵聽他這位縣丞大人的授業解惑。
反正碧山縣事務並不繁重,馮縣令又搶著去做,白縣尉則成天神龍見首不見尾,左靖跟徐奇兩位有的是喝酒聊天的功夫,忙裡偷閑?
閑裡偷忙還差不多!

  縣衙正門對著的軲轆街不長,店鋪也是小貓小狗三兩隻,而且酒樓就僅有一棟,賣來賣去也就隻有綠蟻酒寥寥幾種,左靖實在是喝不慣入口燒喉的廉價綠蟻,今天就跟酒樓要了一壺剛到店裡的劍南春釀,要酒時,特意瞥了眼徐奇的臉色,見他有些肉疼又刻意藏掖的表情,左大人忍著笑意,之後大口喝酒的時候就愈發心情舒坦了。
喝著解饞的好酒,左靖隻覺得豪氣盈胸,直撲牙關,不吐不快,才喝完一杯,那徐奇就又識趣地趕忙伸手倒滿一杯,左大人端起酒杯,也不急於飲酒,悠悠然說道:“上回與你說到碧眼兒跟坦坦翁公然決裂,大快人心,今日就要好好說上一說後續波瀾,這位張首輔把持離陽言路,終於派上了用場,哢嚓一聲,這柄刀在朝堂上猛然一落,雖未死人,卻讓有資格入殿朝會的廟堂諸公丟了兩個爵位,外加十六頂官帽子啊!
徐奇,你說厲害不厲害?

  徐奇輕聲笑道:“厲害,確實是殺了一記霸道至極的回馬槍,不輸給陳芝豹的梅子酒。

  左靖本是想自問自答,被打斷言辭,下意識就想瞪眼,不過迅速收斂,眼前所坐之人畢竟是與他相同品秩的實權官員,慢飲一口,醞釀了下情緒,這才繼續說道:“廟堂群臣那是既灰頭土臉,又惴惴不安,但是這不打緊,很快就柳暗花明又一村嘍,那位碧眼兒有意要開鑿蓮子河以決廣陵水患,以修煉閉口禪著稱的工部尚書破天荒直言上書,陳述利害,條理清晰,竟是竭力駁回了首輔大人!
要我看啊,本朝兩個站皇帝,人貓不管怎麽個死法,終歸是死了,還頂著首輔頭銜的這位紫髯公,也已是搖搖欲墜的暮色光景。

  說到這裡,縣衙之內最有望接任縣令的左靖也是唏噓不已,既是文人,不論嘴上如何置評碧眼兒,心中又如何不會心神向往?
習武不登武帝城,不算英雄,從文不識碧眼兒,何談為官?
左靖喝了口酒,嘖嘖出聲。
結果聽到一句大煞風景的問話,“左大人,張首輔離我徐奇太過遙遠,我反而更好奇如今的江湖。

  左靖難免腹誹你徐奇算什麽個東西,別說碧眼兒,就是太安城都跟你離了十萬八千裡,至於江湖,你就真的能近幾分了?
不過心中不屑歸不屑,左靖喝人家請客的好酒,臉面上還是笑意吟吟,緩緩說道:“江湖嘛,本官也有所耳聞,雖未上心,可既然你問起了,給你說上幾句閑話也無妨。
恰逢朝局變動,從廣陵道那邊流傳出了天下新三評,將相評且不去說,都是意料之中的人物,也就本朝殷茂春與北莽董卓兩位略有新意,單就說你問及的這份武評,委實是百年不曾有過的大手筆,由十人增添為十五人……”

  徐奇那廝又拆台笑問道:“這麽多,是不是不值錢了點?

  左靖冷笑道:“不值錢?
這回比歷屆武評都要值錢!
以往離陽武評十人,以及上一次北莽越俎代庖出爐的武評,都不曾把三教中人加入此列,更不敢去碰武帝城和吳家劍塚這些地方。
這次的武評十五人,那才算真真正正的世間頂尖高手!

  徐奇低頭喝了口酒,然後眯眼笑著。

  左靖瞥了眼桌對面的年輕主薄,豐姿平平的左縣丞肚子裡難免有些憤懣,這個將種公子哥倒是生了一副容易拐騙女子的皮囊。
不知何時酒樓的少東家也湊過來,也不知道帶壺反正賣不了幾個銅錢的綠蟻酒,就那麽枯坐著,不蹭酒,就是傻笑。
左靖瞧著心煩,隻得眼不見為淨,不怎麽想浪費口水,熬不過那寒酸少東家的渴望眼神,左靖抽了抽嘴角,見到徐奇又跟掌櫃的要了壺劍南春釀,這才展顏一笑,說道:“王老怪王仙芝,依舊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無人能撼動,哪怕是訪仙歸來一劍翻南海的桃花劍神,鄧太阿也隻得乖乖屈居第二。

  粗眉大眼的酒樓少東家一驚一乍,大聲道:“怎回事,拓拔菩薩變作第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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