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幾個兒子去鎮上待了四五天，隻找到兩次的散工，幾個人幾天的飯錢吃吃沒剩下多少，外出幹活存錢真心不容易。

　　老大媳婦撇嘴，二弟妹咋恁會挑日子呢？秋收的時候懷孕了，接下去好一年的時間都不用下地了。

　　「爹，咱們家的地就算蕭家拿走了又如何，在咱們眼皮子底下，他想那幾塊地長莊稼不容易。」

　　李老頭狠狠抽了幾口煙，煙霧繚繞，熏的他微微眯眼，「你能想到的你以為他們想不到？這事蕭家心裡有數，他們不會指望地裡的出息的。」

　　「地荒著他們不種？」

　　「人家稀罕這兩畝地嗎？他們又不指著他們吃飯。地，秋收完他們就會賣掉。」

　　李老大傻眼，「賣了？他們要賣咱們家的地？他們敢？」

　　「為啥不敢？地是他們蕭家的，和咱有啥關係？」

　　李老大語塞，確實地契已經不在他們手上了，過戶村長也去衙門備案了。

　　「行了，別廢話了，今年的糧食很重要，都給我打起精神收，地裡一粒糧食也不能漏下，知道不？」

　　「知道了。」

　　王石頭屋裡。

　　王石頭對李氏的聽話很滿意，這段日子她真的沒踏出屋子一步。要說有啥不滿的，就是家裡有個人，除了做飯洗衣暖床其他活好像她都幹不了。

　　不能出門真的是個難題。

　　「石頭，你說有啥法子我能出門不？秋收就你一個人幹活我心疼。」

　　這話正中老光棍的想法，每年的秋收他都不知道自己咋過來的，現在明明家裡有個幫手，他卻不能帶出門。

　　如果她能出門操持家裡，他能輕鬆多少？

　　王石頭上下掃視李三丫，這段日子的折磨下，她憔悴蒼老了不少，就算在他家養著也沒恢復往日的神采。

　　「你說，如果你把臉刮花了，是不是就沒人能認出來了？」

　　李氏捂住自己的臉驚恐的看著王石頭，他想的啥餿主意。臉沒了，別說李家人不會要她，王石頭又能要她多久。擡頭低頭都是張做噩夢的花臉，他不叫她滾蛋才怪？

　　男人不看臉，說出去誰信？

　　「石頭不行，要不我出門蒙著臉，也不跟人說話？」

　　「不行，紙包不住火，總有好奇的想扯下面巾看看裡頭的人長啥樣。」

　　「我不出門？」李氏想哭，她想活下去咋就恁難呢？

　　王石頭視線飄來飄去，看看李氏看看大門，李氏的心提到嗓子眼，不知道他到底啥意思？

　　「石頭？」李氏小心的伸手推了推他。

　　「三丫啊，我琢磨著你這樣也不是個事，要不你再出門一次？」王石頭打著商量，她想走他不留，實在不肯走，錯他也犯下了，就隻能硬著頭皮把人留下來。

　　「我不走我不走，我就跟著你一輩子。」李氏哭的稀裡嘩啦，拉著王石頭的衣袖不鬆手。

　　「哎！」最近她確實很乖，他也確實需要個女人傳宗接代。

　　「我跟你說，我不是蕭家不是蕭老三，你要是跟了我，好好過日子我也不會差了待你，但你要是拎不清，在家不安生對孩子不好，心裡想著李家，胳膊肘往外拐，我也不是啥好欺負的。

　　我不會給你機會，發現一次你就給我滾蛋，還有你要是敢背著我瞎搞……」

　　「不會的不會的，」李氏急忙擺手，吃過虧上過當她要是再犯蠢就是自己該死了。

　　「我以後跟你好好過日子，啥都不想，真的，我發誓！」

　　娘家，她一輩子都不會回去，「當家的，如果我能出門，咱們就和李家斷親，反正他們不稀罕我這個閨女，我也不想再跟他們往來。」

　　這世道的女人太苦太慘，出嫁從夫，和離從爹，自己根本沒有自主權。唯有斷親了，他們才拿她沒辦法，才能讓自己不被他們賣。

　　王石頭也知道李家的想法，「你這樣……」

　　李氏湊近，越聽越震驚，越聽眼睛瞪得越大。「這樣真沒問題嗎？」

　　出的啥餿主意，萬一王石頭有半分不想要她的心思，她就沒有回頭路，都會死很慘。

　　「你確定真的會救我？」

　　「除了我出的法子你想想你還能有別的辦法脫離李家嗎？聽我的，我會不會害你你不知道？」

　　確實，要說現在她最信誰，也就隻有王石頭了。

　　「你一定不會不管我的是不是？如果你不管我，我隻能去死了。」

　　「你看我像恁沒良心的人嗎？你就放心大膽的回去，我會一直盯著李家的動靜的。隻有徹底脫離他們，咱們以後才能過安生日子。」

　　李家從裡到外沒一個像樣的，如果李老頭沒了，那家子得餓死。

　　李氏在屋裡走了一圈又一圈，她不知道自己選擇的對不對，不過她相信王石頭不會害她，要不然不會給銀子讓她逃跑。

　　「我聽你的，你一定要盯緊他們。」她聽王石頭說了，娘家打算把她賣窯子裡去。

　　爹娘好狠的心，她落這般田地到底為了誰？李氏對他們徹底絕望，當初是她太蠢。

　　蕭家也在準備秋收的事兒，男人們繼續出去打魚，秋收的事兒就交給家裡的娘們和半大的孩子，帶孩子做飯就落到老沈氏身上。

　　左右家裡也沒多少地，這些人足夠了，就是多幹幾天的事兒。

　　「爹，咱們兄弟要不要留一個下地？」蕭老大有些不放心，都交給娘們他們能不能成？

　　老頭子搖搖頭，「不需要，家裡哪個不是幹活的一把好手，再說咱們家裡的地也少，你們掙銀子要緊。」

　　還欠小五一屁股的飢荒，他咋能坐的安穩，要不的他們都攔著，他肯定也要跟著一起去撈魚。

　　都是老婆子，說啥欠債一定要還錢，小五又沒說一定要他們還錢，她上趕著不知道為啥？家裡的銀子全搬給簡寧了。

　　全村誰都想不到，他們老蕭家其實是村裡最窮的，欠的飢荒最多的。

　　李氏個攪屎棍子，全是她惹下的麻煩。

　　「爹娘，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把莊稼全收回家。」呂氏保證道，那麼多人就這麼點地，能費多大勁兒。

　　「恩。」蕭老頭很放心，他也去地頭一起幹，指定沒問題。